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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想费神和你讨论工作以外的事,你若做不好事,照样被淘汰,你父亲若徇私留你,不过落人口舌。”他硬邦邦说完话,也不看李杰生。

  “嗯,有意思了。”李杰生慢条斯理的起身,两肘搭在他桌面上,与他相距不盈一尺。“赵刚,你是恨我的吧?你真的不恨我父亲了吗?”

  “滚!”眼皮一掀,他简捷有力的抛出一个字,目光冷凝。

  “你认为,我们夺走了你的一切吧?”唇慢慢抿起,失去了原有的轻慢快意。“但是赵刚,你也让我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,我们向谁讨呢?”

  他暗吸一口气,抑制渐次上扬的怒意。“如果你不离开,那么我就离开。”

  李杰生拉开上半身,姿态率性而满不在乎,笑意又回到脸上。“这是你的办公室,当然是我走。对了,有件事,想向你讨教一下,那位安诚保险的叶萌,和你住在同一栋大楼,不知道是不是也住在同一层?她是你介绍给公司的保险顾问,又和你住得近,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她喜欢什么东西?怎么讨她欢心比较有效?我最近想追求她,给点意见吧!”

  赵刚一语不发,冷哼一声,丢了文件,直接走出办公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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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一步步,颤巍巍地爬上高高的梯子,到了顶点,踮高脚尖,伸出手指捺了一下天花板角落的霉渍,确定已无湿意,放心将粉屑拍去,提脚准备下梯子,身后冷不防传来低沉的男声:“你爬那么高干什么?”

  她吓了一跳,脚一滑,反射性抓住梯顶,整个人吊挂在上头,铝制的梯子承受不了突来的摇晃失重,已歪歪倒倒,她尖叫:“救命!”

  他忍俊不住,两掌扶住她的腰,略施力将她抱起,稳稳地落地。

  “说了多少遍,别老挑危险的事做!”他责备着,语气却不重。

  “我只是想看看天花板是不是不漏水了,有空找工人来修补回原状。”她揉揉摩擦出红痕的手掌,无碍地笑,腰上的肌肤还麻麻的。

  最近他又恢复了冷淡的姿态,没事不再多言,那一吻像是作梦,她甚至怀疑它发生过。不能否认,他的淡然令她有些怅然若失,但这样也好,她又可以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地面对他,出入这房子的每个角落自如,不用分析彼此间恼人的定位。

  “疼吗?”他握住她的掌,审视着掌心。

  “不疼。”她没有抽回手,他的温指拿捏处有丝酥痒,两人间的小方空气里都是他沐浴后的淡芳,他才刚从浴室冲澡出来。

  “今天周五,没有人约你出去吗?晚饭别弄了,我可以随便吃。”他放开她的手,似不经意问道,转身用毛巾拭干湿发。

  “赵刚,我这两天得回家一趟,你要自己想办法了。其实煮菜很简单的,我下次教你,我不在你就不必到外头吃那些不合胃的菜了。”她走到他面前,热心地建议。

  “我不爱下厨。”他停下手势,反问:“你家在哪里,为什么一去两天?”她从不曾提及她的家庭,她看起来开朗坚强,很少抑郁终日,多半是小康家庭出生的女孩,他也不甚在意这一点,是以从未问过。

  “在台南啊!我得坐夜车下去,开长途车会打瞌睡。”

  他不动,净注视着她。“你家在市区?”

  “不,还得坐公车。我得早点回去,错过公车就得搭计程车了。”她笑,蹦跳地走出卧房,下了楼。

  她会牵挂他吧?两天不在,他一定又随便打发自己,成天坐在电脑前不动。有时候,她宁愿他和李杰生一样,生活第一,工作第二,起码,李杰生是快乐的。

  她换上惯穿的休闲T恤、牛仔裤,塞了几件换洗衣物到行李袋,拎在肩上,打开房门

  她一阵意外,他已穿戴整齐倚在门外,脚边放着一个手拉轻便行李箱。

  “你也要出门?”她诧异。

  “走吧!我开车送你回去,女孩子一个人晚上搭车危险。”

  她暗惊,他不是商量的口吻,他在担心她?为了她回乡探亲牺牲难得的假期?

  她不禁莞尔。“不会的,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回去的啊!”一朵暖云飘到脑袋里,有点晕,心跳有点快。

  “你到底走不走?”他纠起眉,自行拉着行李走出大门。

  她憋着笑,小跑步跟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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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是一栋简单的平房,前头有一小块花园,即使在半夜,仍感觉得到花团锦簇。七里香的馥郁在夜风中流动,偶有几声狗吠,这是可人的仲夏夜,清凉的乡间气味毫无尘嚣。但,屋前的一男一女却在拉扯争执着,男的要进屋,女的不让。

  “赵刚,我家太小,只有两间卧房,奶奶和菲佣就占了一间,你没地方睡。”夜色黑,她红着脸,没让他看见。

  “我在客厅打地铺行吧?”他有些不悦,千里迢迢南下,她竟要赶他到附近的小旅馆睡一晚!他不在乎住房好坏,他只想一早在她长大的家醒来,而不是陌生而制式的睡房。

  “这怎么行?明天菲佣起床会吓坏的!”她并非拒他于千里之外,而是堂而皇之的让从未提及的男性入住,街坊鸡犬相闻,很难不被误解。

  “好吧!既然你那么坚持,我现在就回台北,我睡不惯那种旅馆。”他作势转身,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。

  “赵刚——”她拉住他,颓然叹口气——他根本吃定她!

  误会就误会吧!误会的对象是赵刚,她倒不会不舒服,反正她也不常回家。“进去吧!”

  两人蹑手蹑脚地开门,穿过仅留一盏壁灯的客厅,黄光中,客厅简洁宽敞,除了沙发和神笼,别无它物,室内飘着隐约的檀香味。他们穿越中间走道,转进右手边的房间,她拉他进房后,开了灯,忙掩上房门。

  让他进入自己年少时的天地,她无端起了臊意,那意味着一种让他一窥她过去的许可,一种比在台北住处更进一步的亲近。

  她放下了行李,发现他饶有兴味地探看每一寸空间和摆设,淡淡噙笑,眼眸专注。

  房间其实不小,走动的地方颇宽,一张松木单人床,上面有折叠整齐的被褥;简易靠墙的书桌上只有一个笔筒;从小到大的教科书摆满了一墙书架;墙上贴着几幅水彩画的习作,笔法颇有天分;木头衣柜门上挂着一件高中学生制服,房间没有尘味,显然经常有人整理。

  “很好啊!房间并不小啊!”他发出评语,带着打趣的悦色。

  “从前是很小的。”她接手他的行李,放到角落。“妹妹出国后,她的床就移给菲佣睡了,成了现在的样子。”

  “你有妹妹?”他倾着头,难得出现好奇的神色。

  “有啊!她比我优秀,大学毕业就到国外念研究所了,也许以后就在那里工作,不回来了,她喜欢纽约的生活。”说话时,眼底浮现一抹骄傲、一抹不舍,和淡淡的怅惘。

  她已经着手在地上铺上软铺了,娇小的身子俐落地摆好垫被和枕头,很快形成简易睡榻。

  “你父母呢?”他忍不住问。她一直没提起,但客厅没有其他人存殁的迹象,比方说生活照或遗像,都付之阙如,卧房里也只有她学生时代的出游照片,压在书桌桌垫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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