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> 温柔天经地义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
白天 黑夜

第 23 页

 

  这是真实的幸福,但也同时带来无法呼救的痛苦。

  她无止境的一直沉,沉到一潭污墨之中。

  曾经,她渴望能够变成一滴水,现在她如愿以偿,只是不是清水,那是一滴脏污得连她都不想看的水。

  *** 凤鸣轩独家制作 *** bbs.fmx.cn ***

  麟德三年元月十五日,沽饮阁内。

  仅十天不到,人事全非。

  楚小南在那之后随即宣布要抛绣球招亲,事情的演变已经无人控制得住。

  乐逍遥和姚衣衣、季清澄和姚尔尔的婚事,也火速进行着。

  长安城里轰动着元月十五要喝谁家喜酒,而沽饮阁和京醉楼所有人都疯了,卯足劲办喜事,互别苗头。

  可是这一切纷纷乱乱,和姚尔尔已无关系。

  姚尔尔穿着一身喜红嫁衣,坐在床沿,空洞的双眼找不到焦距,彷佛一抹幽魂。

  平素的温柔宁静,全都化为一股无所谓的冷冷淡漠,可失焦的大眼,仍离不开案上半瓶荡漾着柔柔红光的花露。

  她死死牢牢封住,但在这天寒地冻的天里,还是放肆张狂地溢出满屋的温暖花香,一沾上身便再也挥之不去的露,没有形体的味儿,亦浓烈得彷佛在指控,好似在陈述着一份不能释怀,无法忘情的不甘心。

  呵,但她可没有不甘心啊……只不过,她的心也无法轻盈。

  「娃娃亲,娃娃心,当年一滴露,伴谁到缘尽?」姚尔尔近乎无意识地唱,那声调里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。

  因为这心甘情愿的嫁人,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。

  她不能嫁呀,他为何不明白?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他的啊!

  尔尔,她名唤尔尔,正是不过如此的意思,那个男人的存在,使她更清楚她仅是不过尔尔。

  人生苦短,如霜似露,就算明日得死,她也绝不随他的姓,一身清白的来,那她就该一身清白,什么都不带走的去,七生七世的纠缠,她承担不起!

  一个用这瓶露聘她的男人,她怎么能嫁?!

  「娃娃亲,娃娃心,今日一滴露,与君缘已尽!」姚尔尔哽咽低吟,给了这长年流传在京师里的讥笑童歌一个答案。

  打去年早来的雪一路下过了年,天空正狂舞着风暴,但她却极平静极平静。

  不敢再去奢望什么,她愈是努力,愈是扭曲一切,令所有人不幸,只能人事无觉地进行着婚礼。

  她不后悔,后悔是能选择的人才有的饶恕。

  她不流泪,因为没有心的人不被容许心伤。

  姚尔尔漾起一抹甜笑,藏在宽宽绣袖里的十指扣得更紧,扣得发疼,那么就能笑得更浓更浓。

  媒人笑吟吟地接过小童捧着的一方大红喜帕,罩住了视线,她的世界一片红。

  「盖着头,好兆头,生儿子,高过头,来鸿运,临到头,事事喜,上眉头喂哟!」

  媒人笑着说着吉祥话,这是桩神旨娃娃亲,亦是件瞎眼婚事,姚尔尔自然而然地闭上眼,当一切是一场梦,在那香味之中醉生梦死。

  好痛苦……也好幸福。

  *** 凤鸣轩独家制作 *** bbs.fmx.cn ***

  大街上等着开宴喝喜酒的长安酒客,按捺不住的鼓噪声此起彼落,吵闹不休得连在内阁的华自芳都不由得苦笑。

  手指微微搅着,心念跟着搅动。

  原来他一点也没有成长,经过七年的时光,他还以为他已从那个无法面对失败就逃避的少年,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。

  没想到他这睁眼瞎子,居然一撞壁就自暴自弃地灌了两个月的酒,让醉意麻痹了他应该好好运作的脑子。

  那个说害怕他讨厌她的姚尔尔才是真正的她。

  现在的她。

  他一直在她身上寻找的是七年前那个天真可爱,什么都不懂,一心一意只想支撑着病体,跟着姊姊、弟弟脚步出门一起玩耍的她。

  逗她,闹她,疼她,宠她,都是在寻找八岁时的她,甚至将十五岁的她给硬套进八岁时。

  她不可能不变化。

  总被委由重任的他不熟悉,但他应该要发觉,那个初次出门就昏在大街上被人送回家的小女孩,在一醒来,要面对的是什么。

  旁人的怜悯,家人的心疼愧疚,一个住在虚弱身体里的巨人,不可能愈挫愈勇,只能渴求不要造成别人的困扰吧!

  那不是她的自尊,而是她最后的乞讨。

  强逼她露出那无力自主,什么都守不住,千疮百孔的样貌,自己究竟有什么权利那么做?

 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不可一世和自大而已。

  想许她幸福这个念头根本就太过狂妄,真相是她的笑容才能让他得到无上的喜悦。

  不忘七世之香,不灭七生之缘,其实在诉说的是他的心愿。

  而惧怕的,惶恐的,害怕他讨厌她,只希望能够离去时把伤害降低到最低程度的是她的真心。

  花了近十天,摆脱了酒力的影响,他才能够了解在各自背后,究竟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关系。

  如果说他用了全力,那么她就是用了全部生命。

  怎么能不使人怜爱。

  怜爱本身就具有可怜和可爱两面的意象,他仍旧是那个想背起她的少年,心意未曾改变。

  她却是从那个小女孩,长大成一个被迫得困屈面对一切的女人,和他相遇,然后爱上他。

  天真的微笑幻灭在他的不在乎粗鲁举动之下。

  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,令她背负了什么不该由她背负的使命,他应该更清楚的令她明白这一切,都是他为了自己而做的。

  他好心疼,同时也更爱更爱。

  无论是哪一个姚尔尔,都让他最后终结到这个想法,想要她的背面,是一种难以逼视的强烈情爱。

  华自芳一面自省,一面搅动着浓黑得说不出是什么的液体,神态渐渐的笃定了起来,有一种摆脱不必要拘束延展出的从容不迫,在随心所欲的同时,更懂得如何去面对别人,也诚实面对自己人生的潇洒姿态。

  「师父说不可以害人呀。」

  他自言自语,轻笑了下。

  不过,虽然反省自己,但也仅是针对作法不够周延的部分。

  他绝不放手,也没有放弃要和她共度一生的愿望,更何况她分明就是爱着他,又怎么能让事情错上加错?

  况且,她那个他绝对不会受伤的想法,委实令人不快至极。

  真是气人,但奇怪的是,他又更爱上现在的她一点。

  或许她无论怎么对他,他就是只能更爱她,万劫不复的爱她到疯狂,然后更为疯狂的爱着她。

  据说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命运,还有一个秘密,他的命运和秘密都名为姚尔尔,他此生唯一的花。

  这是他一个人独占,不容许任何人分享的狂情爱恋。

  她没有责任背负,但她必须目睹。

  想为她当一个成熟温柔的男人,却没想到和她之间变得娇柔做作,他不再隐藏了,他的自私,他的任性,都因为她而惊心动魄,他要她用相同的情意,去自私和任性的抉择要怎么回应他!

  一切由她来选。

  端起药碗头也不回的华自芳像下定了决心,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坚毅果敢,不怒自威。

  第十章

  安邑坊大街上万头钻动,沽饮阁的大门先开了,姚衣衣的盖头早掉在半途,她不管,动作明快,翻身上马。

  「驾」的一声,她狠狠抽了一鞭。

  波丝雪蹄马全力向前冲刺,她在一瞬间突破了人群,扬尘而去,连影子都看不见了。

  接着,是京醉楼的大门开了,穿着大红桩茶绸衣的华自芳一脸坚决,英气逼人,傲不驯礼,趁沽饮阁大门敞开之际,冒雪不请自入。

 

上一页 下一页
返回书页 返回目录 下载本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