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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初舞在他的微笑面前也渐渐平复了眉心。

  「那个叫侍雪的姑娘,说我不应该做傻事,在我失忆之前,到底做了什么?」

  行歌的手指掠过她的鬓角,「头发有些乱了,要不要我帮妳梳?」

  她困惑地看着他,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。

  于是他站在她身后,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娓娓道来,「我们吵了架,我伤了妳的心,妳就服下毒药,好不容易我才把妳救活。」

  「我那么不爱惜自己吗?」

  「不,是我不对,我不该将妳逼入绝境。」

  初舞幽幽叹了口气,「你是个好人。」

  感觉到身后的梳子像是抖了一下,他没有回答。于是她问:「怎么了?」

  「抱歉,我梳断了一根头发。」

  「没什么,只是一根头发而已。」

  优美的声音却好象不再平静,「不,我发过誓,绝不会让人伤害妳一分一毫,但是每次伤害妳的人,却都是我。」

  她的睫羽轻颤,转过脸,与他四目相对。

  这一刻,他们好象回到了过去,那每一次的对视,都是深深凝望,只是每一次到最后她都会躲开,像是怕被他的眼睛吸去了灵魂。

  或许,真的是因为失去了记忆而变得单纯,她望着他,没有半点退缩,只是目光中暗藏的那丝愁云却完全属于过去的初舞。

  不知相互凝视了几个世纪,匆匆传来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这个沉寂。

  来的是侍雪,她刚要进门又及时止住了脚步,看到屋中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:「抱歉,我来得是不是不巧?」

  「不是不巧,是很巧。」行歌不着痕迹地呼出口气,「有事吗?」

  「有人在城外要求见公子,说是从京城来的。」

  行歌一怔,「是什么人?」

  「他没说,不过他一身黑衣,我看好象是……罗剎盟的人。」

  神色陡然冷凛,他低声说了句,「帮我照顾初舞。」然后匆匆走出房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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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雪隐城外,那个黑衣人的确是他罗剎盟的手下。

  行歌面对属下,神色冷峻,雍容威严,这一刻他不再是优雅温柔的行歌公子,而是威震武林的罗剎盟盟主黑罗剎。

  「出了什么事?」

  当日从皇帝寝宫强取灵芝之后,他曾顺便留话给京城中罗剎盟的下属,告知自己的去处。但若非出了十万紧急的事情,盟中下属绝不会千里迢迢找到雪隐城来,现身求见。

  那名下属满身的征尘,单膝跪地,声音急切,「盟主,京城出事了。」

  「什么事?」

  「圣上在一个月前,突然下旨要王爷交出兵权。」

  行歌眉尾高扬,「为什么?」

  「不知道。圣上旨意来得仓卒,而且明显还有后招,王爷借病拖延,但形势一天紧过一天,圣上甚至调遣了神武将军率领神武军将王府围住。而王爷也没有下令给亲信说明应对之策,我出京时两方只是僵持,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。」

  他双眉紧蹙,「是谁让你来找我的?王爷?」

  「不是。属下曾于深夜溜进王府,找王爷询问对策,王爷却说这件事不能惊动盟主,会对盟主不利,千万不能让你回京;属下出门前,王府的君泽少爷叫住属下,要属下务必将这件事告诉盟主,说即使天下人都束手无策,盟主也一定有办法化解这次的危机。所以属下冒死前来,请盟主示意。」

  行歌沉默许久,那下属又低声说:「君泽少爷还有一句话,说他永远以盟主这位兄弟为荣,只恨这二十多年中未能与盟主共叙手足之情。若有来世……」

  他拧眉道:「够了,你在这里等我。」

  他返身回到城内,找到雪染,直截了当地说:「京城有事,我必须赶回去。」

  雪染看着他,「初舞呢?」

  「她还不能远行,让她留在你这里休息吧。」

  「你已和她告别?」

  行歌沉寂一瞬,淡笑道:「不用了,我不会去很久。况且,她既已忘记我,我在这里还是不在这里,都没有多大分别。」

  雪染又道:「倘若她问起你呢?」

  他想了想,「就说我有事情去办,会尽快回来。」

  雪染点了下头,「这里有我,没有人可以动她分毫。」

  行歌悠然一笑,「多谢了。」

  临走时,他到初舞的门前站了许久,房内没有任何声息,大概她是睡了。

  侍雪路过,看到行歌呆呆地站在飞雪中,头发上、肩膀上都被雪花落满,想上前和他说句话,但转而又忍住了。

  那天,行歌在初舞门前几乎站了一夜。

  那天,雪隐城的雪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,飘落得格外温柔……

  第十章

  吴王府的黑夜从未这么安静,安静得犹如一个囚笼,密不透风。

  自从圣上突然调动神武将军包围了吴王府后,一个月内京城上下为之震动,这件事不仅成了街头巷尾谈论的大事,还像长了翅膀似地飞出京城,不到几天内就已传遍天下。

  莫非吴王失宠,得罪了圣上?还是圣上早已对吴王的权倾朝野心生不满,积怨多年,一朝发难?

  尤其诡异的是,在这件事发生之前,吴王府的少爷君泽成亲,据传大婚典礼上有神秘男子劫走了新娘,婚礼中断,哗声一片。王爷闭门谢客,从此深居简出。

  这种种一切的背后,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?

  各种各样的流言因此纷至沓来。奇怪的是,向来手段冷硬的吴王这一次就好象是个垂暮老人,厌倦了争斗,看淡了生死似的,大门紧闭,既不应旨交出兵权,也不调集自己的人马与圣上对抗。

  吴王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?众人都猜不出。

  今夜,是圣上给吴王所下期限的最后一天。圣上有旨,如果吴王不在一月之内交出兵权,视同叛逆大罪,后果不堪设想。

  王府之外,神武军人喊马嘶,府内,吴王依旧按兵不动,稳如泰山。

  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结果最终会变成怎样。

  暗夜风萧萧,一道黑影悄悄潜入了王府。

  无声无息,如鬼魅一般,皎洁的月光之下,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如风掠过。

  王府的书斋内,烛火高燃。两条人影同时映在窗户上。

  「父亲明日真的要出府抗旨吗?」君泽的心情已不能用忧虑形容,毕竟与圣上为敌,结果是令人恐惧的。

  吴王捏紧了手边的一块镇纸,「除了抗旨,圣上给我留了别的路吗?」

  「父亲,交出兵权对您来说,真的那么不舍?您已专权十余年,荣宠无数,如今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。」

  他冷笑道:「若是我心甘情愿交出兵权,那是应当颐养天年。我生平最不怕被人要挟,就是圣上也不能。」

  君泽叹口气,「现在我终于知道二弟的性情为何会那样偏激古怪了,原来是与父亲的性情一脉相承。」

  吴王斜了下眼,「对爹这样说话是不是太不敬了?」

  难得君泽还能笑出来,「是儿子不对。」

  「说到你二弟……」他惆怅地叹口气,「听说他去了雪隐城?大概,这一生是见不到他了。」

  「爹!」君泽紧张地轻呼,「为何出此不祥之言?这一次爹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。只要二弟在,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好的对策。」

  吴王说:「这件事我再三告诉过你,绝对不能告诉他,他既然已经离开,就远远地离开,难道二十七年中我未能尽到父亲之责,如今还要害他送命不成?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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