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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8 页

 

  「杨品璿,那个此住院还重要的事情,是什么?」

  如她所预料,他没有回答,只是轻抚她的发。「睡吧!明早醒来,又是全新的一天。」

  但,人生也能如此吗?睁眼醒来,又是全新的一天?

  第八章

  大学毕业那年,他选择到一家颇具规模的外商公司任职,由基层做起,他告诉她,他给自己五年的时间爬到主管职务,再多五年,位居要职。

  她相信他,只要是他说的,她全都无条件相信。

  事实上,不到三年他已连续升迁。他很拚,也很努力,有时看他疲惫倦累的模样,她都会忍不住心疼,要他别把自己逼太紧。

  他却笑说:「不拚一点,怎么给妳幸福?」

  他,已经有了肩上必须担负另一个人幸福的认知了。

  她在毕业后的三个月,找到一家杂志社的工作,隔月,有男同事送她回家,再隔一个礼拜,她糊里糊涂被男友拐去同居。

  她的母亲笑他醋劲大,他轻哼,事后对她爆料:「妳以为是谁向我告密的?」

  「妈妈?!」不会吧?原本还对他颇有微词的妈妈,会窝里反?

  「我看她还满想把妳扫地出门换人养。」

  那也是因为他三天两头地死赖到她家吃饭,饭后自动自发挽起袖子洗碗,那姿态做来可一点都不别扭。本来妈妈的态度是很保留的,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居然会向他通风报信,真没节操!

  搬去和他同住的那天,她大致整理好日常用品,走出房门时,正巧听到他对妈妈说了一句:「晚晚受到委屈,我头一个不会原谅自己。」

  她含泪,动容地笑了,知道这男人有多么珍惜她。

  两人第一次上床,让她整整酸痛了三天,他怜惜又自责,好一阵子不敢再碰她。后来,他养成习惯,在温存过后为她放一缸热水,倒上舒缓筋骨的精油,这确实也达到了效果。

  她很好奇,他怎会知道要这样做?

  「妳妈告诉我的。」

  「……」他跑去问妈妈这个?!完全可以想象他会有多别扭。

  「当然别扭!她简直一副看我笑话的嘴脸!」也不想想,女儿是她的耶!

  除此之外,他相当重视居家环境品质,几乎每回做爱过后,都会将特地挑选的防螨床套换洗,床边绝对不摆绒毛布偶,地板三天两头地拖,没见过比他更洁癖的男人,尘螨、细菌一丁点生长空间都没有。

  「我洁癖?!妳可以再没良心一点。」也不想想这是为了谁?气喘、呼吸道过敏的人可不是他!

  他不送她花、不养小狗、不带她进电影院,许多正常男女交往的模式都不被允许,她明白为什么,每当她愧疚时,他只会无聊地瞪她一眼。「花粉会造成呼吸道过敏,妳没有捻花惹草的本钱,想都不要想我会送来让妳活受罪!早过了风花雪月的热恋期,都快像老夫老妻了,还送什么花耍浪漫?改天送钻戒。养不养狗是其次,我只想养好妳;没人规定看电影得去电影院忍受一堆舌吻的激情男女,等DVD出来在家看也一样,如果想舌吻或做点别的我也可以奉陪。」

  然后,那年的情人节,他花掉一个半月的薪水买了情人对戒,请人在戒环内侧刻字,女戒上刻着「韩」,而男戒上有个「晚」字。

  正如他所承诺过的,他没再对她食言、失约过任何一次,纵使是再小、再不经意的承诺,他都一一兑现,她甚至可以相信,这辈子他不会再有骗她的时候。

  有一阵子,他工作量繁重,压力大到几乎没什么食欲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她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找了时间报名烹饪班,烹调、点心样样都学,竭尽巧思变换花样,只求让他多吃一两口饭。

  他发现了,惊异而感动,哑声道:「不累吗?」

  「不会。」能为心爱的男人做点什么,怎会累?

  「谢谢。谁教我是既得利益者,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。」

  他每天提早半个小时起床,揽下准备早餐的工作,让她可以多睡一会儿,这是他表达感谢与怜惜的方式。

  他不加美乃滋,小黄瓜多放些,因为这是她最爱的口味。

  他有时会小小使坏,在她煮较为重口味的食物时,专挑葱蒜下手,然后在那晚频频吻她,听她又嗔又恼地喊:「韩子霁!你故意的。」

  是啊,他故意的,大方承认,嘻笑玩闹地来场欢畅性爱。

  他喜欢她在缠绵极致时,酥柔软嗓娇喃他名字的模样。「韩──」他总爱在那时吻她,截去尾音。

  她依然不间断地画他,不同的是,现阶段她可以画很居家的他,清晨睡醒性感的他,欲望餍足后慵懒欲眠的他……

  他牙膏习惯从最下方挤,然后将扁掉的部分一圈圈往上卷。

  他思考事情时,指尖会无意识轻轻敲击桌面。

  他有些小小的饮食习惯,不吃生冷的食物、拒食动物内脏、讨厌杏仁味。

  抽出免洗筷,他会顺手将塑胶套打上好几个结,问他却回答:「我手贱。」直到好久以后,他才告诉她:「打一个结有三个动作,围成圈,穿入,拉紧。我每打一个结,就在心中说一次──我、爱、妳。」

  他吻她时,会先浅尝细吮,直到她双唇发痒、气喘吁吁,才深吻纠缠。

  床笫间,总因她身体比一般人娇弱,他极为自制,多以亲吻、抚慰等前戏为主,代替惊猛的情欲宣泄,只因不舍她隔日又腰酸背痛。

  而她,也不舍他的压抑,有时会不顾一切去挑逗,于是她知道,原来高潮时的他,会紧扣住她的腰,失控地在她肩头咬出一圈圈齿印。

  ……

  她在画的每一页,洋洋洒洒记录这些她观察到,属于他的小特性,一点一滴收藏全部的他。

  他问:「妳要画到什么时候,画不腻啊?」

  「不腻。」她想一直画、一直画。「就画到──不爱的那一天吧!」

  他凶巴巴地瞪视她。「那妳最好有所觉悟,这辈子画不完了!」

  于是他们约定,她每画完一本,就亲手送给他,画满十本,他要向她求婚。

  有一年冬天,健康宝宝的他难得染上重感冒,平日愈是健壮的人就愈是病来如山倒,半死不活的样子,看起来可怜兮兮的。

  谁叫他老是仗恃着身体好,要他多加件衣服像是要他的命一样。

  她嘴里骂活该,心却揪疼得难受。

  那几天他坚持分房睡,除了怕夜里咳个不停会惊扰她好眠外,更担心身体不佳的她会被传染。

  分房是为了安他的心,她根本没办法睡,一夜起来好几趟,替他盖被、将床头凉掉的茶水回温,非得时时确定他安好,没有发烧或哪里不对劲。

  黑暗中,他握住轻抚在他脸上的柔荑。「去睡吧,晚晚,我没事。」

  「嗯,我知道,你快睡。」

  一片阒黑中看不见彼此的表情,只见那双眸子,异常清亮、专注──「我爱妳,晚晚,很爱、很爱。」

  这一句话,深深刻镂在她心底,永世不忘。

  他病愈后,她开始学织毛衣,往后,他衣橱里所有的毛衣、围巾全是出自她的手,他没再买过毛衣……

  那么多、那么多共有的美好,说也说不完,曾经那么珍惜过对方,却怎么也没想到,那样深重的恩义,如此浓烈的幸福,最后会落得抓了满掌的空虚,以及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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