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阿健说要带她去华纳威秀看电影,可他临时失约,予璇嘟着嘴,上门找人吵架。
阿健没同她吵,笑着捏捏她的脸颊说:“我没去,难道你不会自己买票进场?不行哦,你那么黏人,谁受得了?”
那是什么话?失约已经很不应该,怎还怪她黏人,他们是男女朋友,本来就该天天腻在一起,一起逛街吃饭,一起肩并肩、头靠头,笑着说些言不及义的傻话。
她生气了,叉着腰、鼓起双颊,百分之百的泼妇姿态。
阿健没生气,仍旧温柔说话:“我希望你独立一点,别事事要我陪,我很忙,没办法在爱情里面花太多时间。”
她问:“如果,我的爱情需要花很多时间呢?”
他认真想想,回了句伤人的话:“那么,这样的爱情,我给不起。”
没有沟通、没有解说,他转身离开,到学校继续他的论文报告。
予璇气坏,瞠着眼,泪水在眼眶打滚。
始终保持静默的阿航站起身,到厨房倒来两杯冰冰凉凉的洛神仙楂,拉着她在落地窗前坐下。
“想放弃了吗?”他问。
“放弃什么?”
他伸食指擦去她的碱水。“放弃和阿健谈爱情。”
她用力摇头。“不要。”
“为什么不要?”
“我已经写了五百七十二封信给阿健。”从阿健决定当她男朋友那天起,她一天寄一封信给他,并且亲自当邮差,把信放进杜家信箱。
“所以?”
“我努力那么久,怎可以轻言放弃。”她是个上进的女孩子,在爱情这方面。
“即使,阿健老说出让你不好受的话?”
“阿健从没大声吼我。”
“他小声说话,就代表他爱你?”
阿航想笑,但笑不出声,在一个态度坚决的小女生面前。
“他是喜欢我的,才愿意当我的男朋友。”她固执。
“喜欢和爱有很大的不同。”
“所以要更努力让他爱上我呀!阿航,我现在十六岁,只要每天进步一点点,我有自信,在二十六岁的时候,我将成为阿健最爱的女人。”
如果她是士兵,光这豪气就足够让她打赢每一场战争。
“你的脚很小。”他突然阿航把自己的大脚伸到她的脚旁边。
“嗯。”她伸出手交叠上他的手。“你看,我的手也很小。”
“你全身的零件都很小。”
“对啊!”
“可是你的志气很大。”
“对啊!”
“告口诉我,这么认真想要争取成功的女生,我可以帮她什么?”
“帮助我变成阿健的理想情人。”
“好。首先,别太黏他,更别一天写一封信给他,这会让他感觉窒息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她才想要抗议,阿航接口把话说明。
从那天起,阿航成了她的爱情顾问,助她一天天向目标迈进,只可惜,她还没进入二十六岁,阿健却先离心。
予璇不晓得,也是在同一天,阿航对自己承认,他让她的五百七十三封信感动,他对她……初步动心。
阿健给她一块糖,她就认定阿健对她很好,而且他们的爱情向前走两格。
像玩大富翁一样,她认定只要战战兢兢、努力经营,不做太贸然的危险投资,两人绝对会走入完美婚姻。
情人节,她送给阿健一条领带,他还赠给她三大纸袋的巧克力,她跳着跑进阿航房里,炫耀战利品。
他看她的巧克力一眼,“没什么了不起,那是别人送给他的,他不吃甜食,只好拿来毒你.”
“错错错,就算是转送,他还是送给我啦,又没有拿去送给别的女人。”她笑得满面春风。
“你对爱情的要求真少。”他的口气有点酸。
“是你说,要求太多,阿健会跑掉。”
“你那么确定,要求少,爱情就不会跑掉?”他同她唱反调。
“是你说,不管爱情跑不跑,只要我追得够勤够快,就能拿到胜利的红丝带。”
“要是别的女人跑得比你更快呢?”
“你告诉过我,不管怎样,我比别人早跑那么多年,总会把差距拉大。”
“我到底还说过多少该死的废话?”他叫一声,脸色难看。
“阿航,你在生气?”
放下巧克力,予璇走到他身边,扯扯他的袖子,巴结讨好。
“我为什么要生气?”
“不晓得,但是,你只有在生气时才会泼我冷水。”
阿航背过身,不看她。
她从背后抱住他,小小的手臂圈在他颈项,踮起脚尖,脸靠在他脸颊边,说:“阿航,不要生我的气,我知道自己还不够好,但总有一天,我将成为优质女人,成为你和阿健都喜欢的那种女生。”
“我不喜欢女强人。”
“为什么不喜欢?你跟我分析过当女强人的一百个优点。”
“又如何?当女弱人也有一百个优点。”
“真的吗?当女弱人有什么优点?”
“女弱人什么都不会,她可以尽力奴役男人,让男人替她做事。”
“可是久而久之,男人会厌倦、会不耐烦,会想把女弱人赶走开。这是你说的。”她把责任推到他身上。
“女弱人可以把时间拿来吟诗葬花,把自己弄得楚楚可怜,引人心疼,像林黛玉。”
“可是到最后,宝玉哥哥娶的是能干的薛宝钗,不是一天吐两次血的林黛玉,这是曹雪芹说的。”
“当女弱人不必每分钟作武装,逼自己走向成功路径,可以按心情做想做的事情,不必刻意讨好别人、勉强自己的心,也可以活在安全的世界里,不理会门外风雨。”他讲了一大堆。
终于,她同意。
“当女弱人好像真的比较轻松。可惜,阿健对女弱人不感兴趣。”
予璇叹气,阿航也叹气。
是他把一大堆关于女强人的观念植入予璇脑袋里,后悔莫及。
“阿航喜欢女弱人吗?”予璇问。
他没回答。
她笑笑说:“我想,以后阿航一定可以找到最漂亮、最美好的女弱人。”
他摇头,抓住她扣在自己颈间的手,往前一翻,过肩摔,把她摔进自己床上。
她尖叫、她大笑,她的快乐和阿航的生气挂到同一吊。
她的笑容融化了他的不满,那天,他打开抽屉,把好几袋的巧克力堆到她怀里,原来,原来阿航和阿健一样受女生欢迎。
“阿航……有你,真好。”轻轻地,她在他耳畔说。
脸贴上他背脊,不要爱情了,爱情等同于痛苦艰辛,“爱情”和“短暂”是同义副词,她决定舍弃,这辈子再不贪求寻觅。
决心决定,她只要阿航的友谊,天长地久、海枯石烂,永不变质的友谊。
深吸气,汲取阿航的味道,这夜,她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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予璇绝口不提阿健,仿佛那天、那夜从没发生过,她上课、上班,她的生活规律得乏善可陈。她和阿航之间,一切照旧,不管有没有那夜,她只想维持,不想改变。
九点钟,公司里的同事纷纷下班,才完成一件大案子,就等明天阿航在会议室里向合作厂商报告。
若顺利,那么业务部可以获得暂且喘息,若不顺利,也许改弦易辙、也许从头来过,不知道,反正一切等明天答案揭晓。
“老大,我们走了。”业务部副理敲敲门,伸进半个头。
“好,慢走。”
阿航带领的业务部,没有经理副理,没有职员小妹之分,所有人都是伙伴——为缔创佳绩的最佳拍档。
回过话,阿航把头伸进电脑前面。
予璇可以下班了,但她不,她拿着课本,一页一页读,马上就要期未考,她不想拿太丑的分数。读两页,抬头,看见阿航在工作,安心,把头埋回书本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