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当然是来追债的,三百万,到底是有还是没有?”为首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盘起右脚,嘴里还叼着一根烟,粗眉大眼的模样十分地凶恶。
“我只筹到五十万,其余的可不可以分期摊还?”莫雅言据实回答。
“不行,你的老头欠咱们很久了,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全部还清。”男子一口拒绝,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“可是这么短的时间,我真的拿不出一大笔钱。”莫雅言实在无力偿还。
“父债子还,天经地义,既然你父亲落跑了,而你又没钱偿还,那你就得替我们工作。”男子无情地宣告。
“你说什么?我的父亲落跑了?”莫雅言脸色倏地转白,她不相信父亲会狠心丢下她。
“你父亲今天留书出走了,不然我们也不会来向你要钱。”男子把一张信纸丢在她面前。
莫雅言连忙拾起来看,脸色越发铁青,最后她乏力地坐在地上。
父亲真的跑掉了,他说回乡下暂避风头,等她还清债务后便会回来。
突然间,莫雅言觉得自己好傻,她的奔波劳碌不知是为了谁?母亲抛弃她一走了之,现在连父亲也丢下她,她到底造了什么孽?为什么所爱的人全都舍弃她了?
“怪只怪你父亲无情无义。”见惯了现实中的残酷,男子已不再有半点恻隐之心。“带她回去。”
男子的手下依照吩咐,抓起莫雅言。
“不要,放开我。”莫雅言做最后的挣扎。“明天才是最后期限,你们还不能带我走。”
“你没钱还,我们今天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。”男子可担当不起这个风险。
“带她走。”
突然一个庞大的黑影挡在门口,黑冥焰用凌厉的冰眸扫射众人,同时一脸森寒地走了进来,连混惯江湖的流氓都慑于他的威严,吓得寒毛直竖、退避三舍。
“放开她。”黑冥焰彷佛来自冥府的阎黑之神,语气没有半点起伏。
没有人敢违逆这个魔魅男子的命令,顿时放开莫雅言,战栗得不敢吭声。
“她欠下的债,我会替她还。”黑冥焰过去扶起莫雅言。“你们还不快滚。”
在黑冥焰的一声令下,流氓们仓皇离去,谁都没胆留下来面对这个夺命魔王。
莫雅言推开黑冥焰,脸上写满惊恐,她同样非常惧怕这个男人。
“你放心,我会帮你还清所有的债务。”黑冥焰紧绷的俊容立刻柔和下来,收敛起威赫的气息。
莫雅言镇定下来,并压下恐惧感,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。“不用。”
“你有钱还吗?”黑冥焰放低声音询问。
“我会想办法的。”莫雅言坚决地摇头。
“你别逞强了,你根本已经走投无路。”黑冥焰很心痛她的强撑。
“无论如何,我都不用你帮忙,你别理我。”既然她不愿接受宇天宙的恩惠,她也同样不会接受黑冥焰的帮忙,莫雅言只想与这两个男人保持距离。
“难道你要出卖自己的肉体?”对她的冥顽不灵,黑冥焰有点动怒。
黑冥焰曾预测过莫雅言的一生,如果他与亚斐斯都没有出现,她的命运将会十分地悲惨。
无力偿还父亲的巨额欠债,她将会被讨债的流氓囚禁,然后被迫出卖肉体,从此受尽折磨,过着非人的生活,最后在二十八岁结束她短暂而悲惨的一生。
因此,黑冥焰说什么都不会让莫雅言受这种苦,他正在改写她的命运。
莫雅言的脸颊迅速绯红,但仍顽固得很。“我自有打算,总之不用你操心。”“为什么?”黑冥焰按捺住怒气与不满。“为什么你要拒我于千里之外?”
“钱债易还,情债难偿。”莫雅言勇敢地对他表明。“这份人情,我怕自己还不起。”
黑冥焰对她再清楚不过,莫雅言宁愿欠任何人,也不愿欠他。
她绝不是还不起,而是不愿欠他!黑冥焰不只恼怒,而且受伤了。
“我这样做,不是要你欠我人情,也不是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,你不用回报我,只要想成是我在积福做善事,行不行?”黑冥焰紧握拳头,低声咆哮。
莫雅言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受伤表情,她低垂眼帘,心里竟感到很难受。
她在乎伤害了他吗?不,她明明讨厌他,怎么可能在乎他?
“如果你要做善事,外面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在等着你。”莫雅言硬下心肠拒绝他的好意。
她这个脑袋顽固得要命,他真想捏死她,但黑冥焰尽量稳住情绪,因为他黑魔王决定的事情,从没有人可以阻止,即使是她也不例外。
“总之,我会帮你还清这笔债。”黑冥焰不理会她的争辩,转身大步离去。
莫雅言盯着他隐含怒气的背影怔仲!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,凄凉冷清的感觉立刻从四面八方包围住她,她顿时觉得孤苦伶仃,无依无靠,眼眶一热,喉咙哽咽,便颓然坐在地上啜泣。
坚强不屈的莫雅言从没这般无力过,好像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一场,一下子被否定了她的生存意义。失去精神支柱的她,不禁号啕痛哭起来。
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抱住她,泪流满面的莫雅言瞬间抬头,迎上一双无限爱怜的黑瞳,温柔的眼神似要为她抚平所有的创伤,彷佛想要代她承受所有的苦难。
莫雅言闭上双眼,投入这个温柔的拥抱里,不顾一切地放声痛哭。
此刻,莫雅言就像个溺水的无助小孩,而黑冥焰就是汪洋大海里的浮木,她只能紧紧地抓住他不放。
肝肠寸断的哭声令黑冥焰去而复返,他不发一言地走到她身边,并拥紧坐在地上的莫雅言。
她的伤心与痛苦他全都感受得到,如果可以的话,他希望自己能够代她受罪。
她悲凄的哭声撕裂着他的心,比起他所受的相思别离之苦,她身心所承受的痛苦煎熬,是永无止境、循环不息。
到底羽依何时才可以终结、摆脱轮回转世的惩罚?
黑冥焰愿能代羽依赎罪,可是枉他法力高强,竟连深爱的人也救不了。
黑冥焰好恨天界的残酷无情,更加憎恨亚斐斯的妄自尊大,他一意孤行的惩罚羽依,无非是因爱成恨,黑冥焰恨不得把亚斐斯碎尸万段。
可惜现在黑冥焰唯一可以做到的,就只有给莫雅言一个温暖的怀抱,让她尽情发泄内心的悲伤。
* * * * *
讨债的流氓并没有再出现,一星期过去了,莫雅言知道一定是黑冥焰帮她偿还了所有的债务,可她并不想领他的人情,因此想要找他说个清楚。
这时莫雅言才惊觉自己竟对他一无所知,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可以找到他,每次都是黑冥焰主动出现在她面前,而他们的关系……
基本上,连普通朋友都不是。
莫雅言记起那晚自己的失态,她竟然在黑冥焰的怀里号啕大哭,还靠在他宽大厚实的胸膛上呼呼大睡。
他的臂弯令她感到安全,她难以想像自己会对他毫无防备,不知不觉对他敞开心扉、卸下武装。
莫雅言知道黑冥焰陪伴了她一整晚,因为醒来时她还感觉到他的体温及气味。
他们竟然相拥而眠睡了一晚,每当想起这件事,莫雅言便会不期然脸红,身体躁热不已,内心深处感到有股不知名的骚动。
莫雅言发现自己变得神经兮兮,走在路上她会不停地频频回首,像是在等待与搜寻某人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