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非是多姣带路,就连曲无常也想不到蝎魔竟会选择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道观,做为他的藏身处。
尚清宫共分三个独立院落,东南院是三宫殿,殿前院内遍植耐冬及牡丹等观赏植物,意境清宁幽静。
只是没想到那棵树干粗约双人合抱的千年耐冬,竟是蝎魔的地牢入口。
多姣先来帮乐无欢打开地牢入口,才要过去帮助曲无常。
「自个儿小心。」多姣原已要走开,却在想了想后再丢了句:「跟小师妹说,我祝她幸福!」接着就转身走了。
是的,幸福,她们师姊妹原当今生已然无缘的宝物。
双手早已染满鲜血的她们,自知由妖转仙已无望,就连个自由自在、不受管束的小小心愿也成了奢盼,自然更别提能找到个爱着自己的情郎了。
但现在眼看小师妹已经拥有真心待她的情郎,多姣是真心地为她感到开心。
「妳也小心。」乐无欢低声回送去祝福,接着转身走进树洞里。
洞内是一条长长的地道,一路上并未布下任何守卫,而是以魔障做着防线。
乐无欢仗着曲无常在出发前于他周身大穴灌入的「辟邪真气」,以及这两天为他临时恶补的术法,总算是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地牢前。
地牢里,果真有着他魂牵梦萦、念兹在兹的最爱宝物。
眼神由冷转亮,他一剑挥砍下去,牢门上的大锁,喀地一声被斩断了。
锁头落地的声响惊醒了坐在里头石床上,正在盘腿冥思的双髻少女。
只见她先是张开眼睛,却在见着立于牢门外,定定看着她的乐无欢后,懊恼生气地闭上眼睛,低声咒骂起自己。
「该死了妳!铃铛!我现在是让妳静心思考如何解除师父加诸在妳身上,除去妳法力的魔障,不是让妳去想些有的没的,我知道妳很想念他,想到了不时会看见他的幻影在妳眼前飘荡,但现在没时间了,妳就行行好别再玩了,快给我认真一点吧!」
乐无欢缓步走进囚室,暗觉好笑地叹了口气,才喊出了那挂在他心头多年,始终未曾淡忘过的名字。
「铃铛。」他柔声地喊。
「完了!完了!这下更惨了!不但是幻影,现在连幻听都出来,这回妳真是死定了,妳死定了啦!笨蛋小铃铛……」
叨怨的嗓音消失在两瓣猝然吻下来的热唇里,那炙热的呼吸及熟悉的男性气息吓到了铃铛。
要命!她真要死了吗?居然继幻影、幻听后还能出现「幻吻」?!
就在她瞠目心怨时,她张开眼睛看见自己被温柔地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,且耳边再度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。
「没错,妳是笨了点,一再躲着我,但放心,我绝对不会让妳有事的。」
好怪!幻觉能真实至此的吗?还是说……铃铛脸上换上谨慎的表情,就怕这是师父或二师姊的阴谋诡计。
想拿她最常用来骗人的法子整她,或是想藉此套出「散殃」所在?
是的!她拿到了「散殃」,并赶在被逮住前将它藏妥,而这也是她还能留着一条小命,没有当场被师父毁去妖身的原因。
但她也清楚等师父的「炽天魔剎功」练成了后,「散殃」就不看在他眼里了,到那个时候,她的小命即将不保,连元神都很可能会被消灭,魂飞魄散。
但是否会魂飞魄散对她其实不重要,她唯一在意的只是想见到一个人,一个此时好像真出现在她眼前的人。
「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?不过几日没见,妳就把我给忘了?」
「你真是……乐郎?」美眸带着怀疑,语气含着不信。
乐无欢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,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欢喜。
「很高兴听到妳终于愿意这样喊我了。」
「证明!」铃铛毫不留情地将那让她日思夜想的他,给用力推开。
「妳……」他的眼神写着不敢置信,「担心我是假的?」
活该!这就是骗人太多的下场,所以才会让她这最善于「变脸」的蝶精,居然也会担心起对方使出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」的手段来对付她。
「在这尚清宫里,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。」她不许自己的判断力受到影响,硬着嗓音回答。
乐无欢先是闭了闭眼,隐去想笑的神情,然后才重新睁开眼瞧着她。
「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才七岁,妳不爱去记我的名字,只管我叫小鬼。事隔二十年后,我们再次重逢并且相爱,在两心互许的那个晚上妳唤我乐郎,但在下一回再见时,妳不但扮成别人的模样,还喊我乐大哥,以及……姊夫。」
他控诉的眼里有着受伤的神情。
「但不论妳喊我什么,或是三番两次地恶意遗弃、抛下我不理,只肯躲在暗处关心我,却不愿意见我,但妳永远都是我最爱的铃铛。」
美眸里盛满了水,铃铛听得很感动,别说是怀疑,她连一句话都挤不出来了。
「如果这样妳还不信,我还有个证据。」
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树皮。
「这是一个狠心的女妖在骗了我一夜情话后,隔日留给我的唯一纪念品,我曾经气得想把它扔到江里却办不到,因为那是我心爱的女妖留给我的唯一凭据。」
「乐郎!」
再也不可能有怀疑了,铃铛快乐地跳进乐无欢的怀里,只是她虽然兴奋,但她的眼神里却含着惊惧。
「真是你?但你怎么会在这里?又怎么能在这里?你不该来的,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?」她担心到有些歇斯底里,「我几次不得已抛下你就是怕你有危险,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呢?你快点走!求你快点走吧……」
「我会走的。」他开口,吻了她一下后才继续说:「但除非是带着妳。」
「那是不可能的……」铃铛美眸里噙满忧虑,「你肯定是不知道我师父有多本事。」
「他再可怕我也得来的,因为我有个宝物在他这里,没有它我活不下去。」
「你指『散殃』吗?」铃铛脸上出现得意,「你放心!我已经把它盗出来了,就埋在尚清宫『梭罗神殿』大门外右边的石狮底下,那是我在被捉住之前就埋好的,是以还来得及设下『障眼术』,短期内就连师父也嗅不出它来。」
「小笨蛋!」乐无欢箝住她的肩瞪着她,没好气的开口,「没那块玉我不也活了这么久吗?我指的是妳,那个偷走了我的心的小妖精。」
铃铛眼里盛满感动,却又不得不劝自己实际点,「不值得的,乐郎,为了我去冒这么大的险。」
「值得的,铃铛,其实……」他低语,「在听见妳喊我『乐郎』后,我便觉得此行已够值得了。」
铃铛叹了口气偎在他怀里,纵容自己暂时抛开一切,享受片刻来自于情郎所给予的安全感,以及备受呵宠的温馨。
安静片刻后,她抬高美眸,知道该是回到现实里的时候了。
「是曲无常带你来的?」他身边想来也只那男人会有这种胆量了。
她在被关的这几天里曾经恳求过上苍,知道自己虽非自愿行凶,但毕竟仍是犯下无法计数的杀业,就怕难得善终,她不怕死,只是希望能在死前再见他一面,如今看来上苍果然是慈悲的,祂允了她,才会让她再见到他。
乐无欢点点头,说出了有关于曲无常带他来此,以及与她大师姊结盟的事,甚至还有她大师姊的那句「祝她幸福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