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季刚这么崇拜他的父亲、这么爱他的家人,真的发生这种事情,对他打击一定很大,他要怎么承受……
「妳希望爸爸帮他们吗?」
这样一个问题,原本袁忆晴应该说不的,因为这样她才可以泄愤,才可以报仇,可是……
袁忆晴脸上的泪水几乎没有止歇,一张漂亮的脸蛋如今也只剩下惨白,「我希望,爸,我希望你可以帮他们……」
沈威扬插嘴问道:「为什么呢?尹季刚……已经抛弃了妳啊!」
看看所有人,袁忆晴淌下了不绝的泪水,终于说出她心中最痛的感伤,「毕竟……毕竟我跟季刚做了十年的夫妻啊……」此话一出,所有人默然。
从十年前开始,她似乎就注定了要为他而活。
袁父抱住了袁忆晴,「孩子,爸爸会帮他们,妳不用担心,爸爸已经请了律师帮忙,听说季刚也搜集到一些证据可以为尹伦平反,可以做的,我们都会去做,妳别担心……」
父亲的句句安抚,总算让袁忆晴的心平静下来,然而现在的她,内心却是五味杂陈,难以平抚激动伤痛。
十年,是一段不短的岁月,这十年的光阴里,也是她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,她的初恋,更可能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的动心。
如今,他放开了她的手,跟着别的女人往前方走去。
接下来的岁月里,她还能为谁等待?
一夜之间,她长大了,却是用心碎作为代价……
第四章
等待并不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,没有可以等待的对象,那种痛楚才教人撕心裂肺,好似在生命中,再也没有努力的动力,只能安安静静、平平淡淡的过着每一天、每一分、每一杪。
一个人的一生,能有多少个四年?
站在车水马龙的台北街头,袁忆晴这样想着,表情木然的她,脸上已退去青涩稚嫩的容颜,今年她刚满二十六岁,套句她那群女校同学的说法,这个年龄已正式进入「库存期」。
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女人,是预购期,所有男人都会提前下订单;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的女人,是上架期,会摆上一段时间,但还是会有买主拿走;二十六岁以上的女人就是库存期,能不能重见天日,就要看运气了。
那是前几天参加高中同学会时,同学们嘴里的玩笑话。可是听见这笑话,袁忆晴却突然好想哭,倒不是因为这番物化女性的言词,而是因为那些说笑话的同学们,几乎都带着男朋友或老公出席,甚至有人还有了小孩,唯独她……
在事业上,她已有一番成就,就在今天,她已正式高升为袁氏企业的财务经理,可是在感情上,她却历经了四年的空白。
她……还在等他吗?
老实说,她不知道。
四年前,父亲派出律师为尹伦洗脱罪名,也请出警界高层提供尹家保护,并缉捕那个窃车集团。
另外,袁父原本也打算给尹季刚一笔钱,让他解决尹家的财务问题,帮他东山再起,不过那不是一笔小钱。因为若给了这笔钱,他后续甚至得掏出更多钱才能算是帮到底,因为经过这起事件,尹家的公司早已债台高筑,光要解决债务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更何况是重振?
于是,尹季刚拒绝了他的好意,自己想办法变卖家产,卖掉几座工厂的土地来偿还诸多债务,虽然无债一身轻,却也瞬间两袖清风了。
袁忆晴知道,他是打算靠着自己的力量再起,而后来尹季刚退伍了,竟然带着父母离开了台北,也从此没有再见过他们。
临去前,他托父亲向她转达一句话──对不起。
轻轻的三个字,却让袁忆晴的心再度碎裂。他怎么可以……难道曾经的亲密,什么都不算了吗?
她甚至曾经欺骗过自己、催眠自己,他是因为怕拖累自己,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逼她走,可是想起那天在他家门口的景象,想起他身旁的女人,她却心痛得没有办法继续欺骗自己。
没办法继续自欺,却也没办法叫自己停止爱意……于是,她成为最可悲的那个人,既可悲又可笑……
「铃铃铃……」突然,手机铃声响起。
「喂!我是袁忆晴……小美是妳啊……有事吗?」小美是她的秘书。
「经理,妳……妳跑去哪里了啦?」小美哇哇大叫,「今天晚上董事长举办家宴,庆祝妳高升财务经理,我有告诉过妳耶!妳是不是忘记了……」
袁忆晴靠在车子旁,「妳先告诉我,威扬哥是不是也有参加?」
小美一阵支吾,终于不好意思的开口,「对啊……」
「我就知道。」
「经理,大家也是为妳好嘛……」
为她好……也是啦!为了怕她无法摆脱当年的伤痛,自两年前起,她的母亲一心想撮合她与沈威扬,而沈威扬也对她展开猛烈追求,请她给他一个机会。
「而且……沈先生工作很忙耶!他昨天晚上还查案子查到凌晨……」
「小美,」袁忆晴打断她的絮絮叨叨,「妳人在现场吗?」
「在啊!」
「那请妳把电话交给威扬哥,我有话要告诉他。」袁忆晴说着,情绪毫无波动。
过了半分钟,手机另一边传来一个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。
「忆晴。」
「威扬哥,很抱歉,让你跑这一趟。」
沈威扬笑了笑,「没关系,妳今晚会来吗?」
「不会,我还有事。」
双方突然沉默,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样。事实上,袁忆晴真的是没什么话好对他说了,如果可以,她真的很想挂断电话,但是基于礼貌她却不能这样做。
「忆晴,上回我问妳的事情,妳的答复呢?」
袁忆晴知道他指的事情,就是两人交往的事情。于是,她斩钉截铁的说出自己的答案。
「现阶段……我并不想谈感情的事情,我想全心专注在工作上,所以威扬哥,你实在不需要等我。」
沈威扬没有回话,但他轻促的喘息声,却隐隐透露出他的思绪。良久,他开口又问了一个问题。
「妳还在想他吗?」
想他……
袁忆晴眼眶突然一红,喉头像是梗住了一样,胸口既重又闷。
「这个问题,我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。抱歉,我还有事,要挂断电话了。」她收起手机,却在一瞬间眼眶湿透。
想,是一定会的。
他们曾经是彼此生命中深切交错过的人,留下五味杂陈的痕迹,既美丽又痛苦,她岂能不想?
可是,想有用吗?想,他就会回来吗?
不会……
因为如果想他就会回来,那这四年来她也不会在虚空中漫无目的的等待,等待年华逝去、等待感情枯竭、等待……等待……注定一切落空的等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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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,尹季刚与袁忆晴,他们待在同一座城市里,呼吸着同样污浊的空气,欣赏着同样朦胧的月光,也彼此思念着彼此。
跳下那台陪着他东奔西跑、到处出动的拖吊车,尹季刚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双亲。二十七岁的他,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男人的模样,他嘴上偶尔带着的微笑,软化了他略显刚硬的气息。
「真的不要老爸留下来帮你吗?」年届五十的尹伦,已略显老态。
尹季刚哀怨的瞪着老爸,「老爸你想砸了我的招牌,把我给比下去啊!我知道你的功力比我好,但是你要给我出头天的机会嘛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