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们的女儿,他不明白她的性情、不曾参与她的成长,更来不及怜惜她流浪落魄的童年,只在她脸上,依稀看见秋水当年美丽似水的样貌,令他晞嘘。
巴哥来到巴王府已经半个月余,慈悲善良的巴福晋疼惜巴哥,不曾因为巴哥的额娘而排挤她。
至于同父异母的兄长,巴哥只见过他一面。
那是奇特的经验。
“你为什么不笑?”初见面,雍竣便直截了当问她。
“我为什么该笑?”她回他。
雍竣深沉地看她。“我以为,回到王府,你应该高兴。”
“回到王府不见得高兴,可能见到阿玛,我是高兴的。”
她高兴吗?
应该高兴吧!知道自己还有亲人,确实值得欢喜。
她的兄长盯著她,久久未发一词。
“你为什么这样看我?”她终于忍不住问。
“是谁,”他眯眼,淡问:“哪个男人抓住你的心?”
她心惊。“我的心?”呐呐地问。
“你的眼神,没有光采,只有苦涩。”他说。
寥寥数语,短暂的对话,又让巴哥感觉到雍竣跟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。
他那双深沉的眼睛仿彿能看透人心。
后来巴哥才知道,雍竣是织心的主子。有这样的主子,即便灵秀如织心,必定也不甚好过。
除去那次见面,巴哥没再见过兄长,只知道他于关内经商,时常游走江南,居处不定。
白天,巴哥的侍女如玉会陪伴她,夜里她独居华丽的格格寝室,却每每想起定棋……
他是否恨她?
她想起离开前高烧那夜,他对她整夜的照顾,以及那情深意浓的缱绻。
她爱定棋,至今日她已能对自己坦承,可这坦承来得心酸,即便她已贵为格格,却不能改变欺骗他的事实……
不敢奢望定棋对她无恨,她只能把寸寸相思,埋在心底。
这日午后,巴哥的侍女如玉忽然奔进房内,笑嘻嘻地对她道:“格格,京城里今日可发生新鲜事了!”
如玉是巴王府里最爱说话的丫头,她就是奉命来逗格格开心的!
巴哥的忧郁,不仅雍竣察觉,就连巴王爷与福晋也感受到了!
可巴哥不说,府里也没人敢多问,就怕是她做乞儿那时种下的伤心事,若开口问了,徒惹她更伤心。
“什么新鲜事?”知道如玉努力要逗笑她笑,尽管心头郁郁寡欢,巴哥仍体贴地展露笑颜。
“格格可知道玉王府的玉贝勒吗?”
一听这名字,巴哥当下白了脸。
她点头,神色显得抑郁、苍白。
如玉没看出她不对劲,忙著往下道:“那玉贝勒竟然在京城四处贴满告示,道出他的休妻七大书!”
他休妻了?
因她的缘故吗?因她的嫉妒吗?
可他已知她不是真正的福晋,倘若休妻,他如何向佟王府交代?
此刻,巴哥虽然心酸,也只能强自振作问:“休妻七大书?这是什么样七大书?”
“内容我全记下了,格格您听著!一者不知淫诱夫君;二者不知嫉妒侧室;三者未厉色阻夫纳妾;四者不曾多舌顶撞夫君,五者不知窃取夫心,六者不识为夫真心,七者不告而别,让为夫痛心疾首!”如玉一口气说完,已经笑得快要折了腰。“格格,您说,这样的七出是不是新鲜有趣极了?奴才曾听人说玉贝勒足智多谋,最会做生意!也亏得,只有玉贝勒想得出这样的条条!”
这是七出?
这七大书,字字句句,惹她心痛。
他在想什么?为什么四处张贴这样的告示?
“这七出的告示贴在哪儿?”
“哪儿都有呢!好似存心给人瞧的,张贴满京城,现下每个人都在猜测,玉贝勒这样休妻,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?”如玉笑著说。
“你快带我去瞧!”话末说完,巴哥突然静了下来。
“格格,您想出去瞧瞧吗?如玉现在就陪你出门!”
“不用了。”巴哥却摇头。
“怎么了?刚才您不是说想去瞧瞧的吗?”如玉极力怂恿她:“那告示前面挤满了人,很热闹好玩的!”
“我不去了。”巴哥却坚决如此。
如玉呆住,一时间不知道她的格格为什么又沉静下来。
“你出去吧,如玉,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巴哥对如玉说。
纵使如玉话多,主子说想静静,这时即便她有再多话也吐不出口,只得依言退下。
如玉走后,巴哥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。
她摸不透定棋的心思,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?
六者不识为夫真心,七者不告而别,让为夫痛心疾首……
这是什么意思?定棋想告诉她什么?
这是反话吗?抑或是对她的嘲弄?
可他不会知道她在京城,除非……
有那个可能……
他曾经寻找过她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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帮忙贴了满京城的告示,小春就成日在告示附近兜圈,期待看见她的主子——少福晋!
至今虽然玉王府上下皆知,巴哥是冒名顶替,可无论察哈达或者小春还是一心认定,巴哥便是他们的福晋主子。
这日小春正在街上找著,怀著微小的期待,能与她的主子下期而遇。
忽然之间,小春远远的见到一名女子,好像就是她的主子巴哥!
小春追过去,奈何街市人潮蜂拥,她挤了半天,女子已经拐过巷口。
“等一下!”小春连忙追过去。
这一路,小春追到巴王府后,就被挡在府前不得进门。
她亲眼看见巴哥走进府门内,却不得其门而入,只能空自著急!其后小春在王府外巴巴等了一个时辰,依旧不见人影,她只得赶紧赶回玉王府回报贝勒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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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定棋第一次见到雍竣。
贝勒经商名闻天下,只是定棋居于关外,雍竣独霸关内,两人早互久仰其名,却从来无缘见面。
“你说,你来找妻子?”厅上,雍竣大贝勒代巴王爷接见玉府贝勒。
“是,我府上侍女在街上见到一名红衣簪花、手执圆扇的女子,追至贵府门外,见此女走进贵府,侍女不得其门而入,所以我登门拜访,欲求一见。”定棋明白,他的冒昧。
挑明说话,是因为他清楚,雍竣贝勒向来深沉阴鸷出了名,于商场交易,莫说从来不手软,实则经常不择手段。
与他斗阴,不如直言。
“红衣簪花,手执圆扇?”雍竣眯眼。
“是。侍女确是如此形容。”
雍竣忽然低笑,神色莫测。
片刻后,他唤来前厅小厮,淡道:“叫织心出来。”
“遮。”小厮退下。
不久,一名红衣簪花女子走进来,她貌美如花、眼波似水,一步一轻盈,她是织心。
定棋心寒。
她确实有几分像巴哥,但她不是巴哥,只消看一眼,他就能笃定。
“你说的,是她?”雍竣揶揄。
明知不可能是织心,他还是将她唤出见客。
“不是她。”定棋答,神色严峻。
“她叫织心,她,像你的妻子?”雍竣问。
“是有三分相似。”定棋沉眼答。
“你思念你的妻子?”
“十分挂念。”他诚实以对。
雍竣淡下眼。“那么,若我将织心赠你为妾,或可减去几分你思妻之痛。”
听他如些言语,织心神色微变。
但她不说话,只僵立著,没有反应。
“大贝勒的好意,定棋心领。”他婉拒。
“怎么?你不愿意?”雍竣咧嘴。“因为织心不美?”
定棋苦笑。 “织心姑娘,是世上难觅的美人。不过,在我心中,唯我的爱妻最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