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小乞丐装聋作哑,好似根本听不见朱四说话。
见乞丐竟敢蔑视自己,朱四一时怒从心中来。“臭叫花子!”他一把扯掉小乞丐手上的书本,恶声恶气。“竟敢不把老子放在眼底,不怕老子海扁你一顿?!”
小乞丐只抬头瞪他一眼,便把书拾起来,继续阅读。
朱四见小乞丐竟敢不把他的话当话听,就捋起袖子,走上前去准备打人了——
“喂!瞧瞧前头发生什么事了?”小乞丐突然扶著他的破帽子跳起来,动作之快,把朱四也吓了好大一跳。
“发生什么事?”朱四狞笑。“有人要见红,就要倒大楣的事儿了!”
“你——小心你的后头要紧!”小乞丐不怒反对他笑。
“后头?我说你这贼乞丐,当我朱四没有脑吗?”朱四贼笑。“我要是听你的话瞧了后头,不就跑了你这个前头?”
“我叫你瞧后头,不瞧你肯定后悔。”小乞丐正色道。
“后悔?”朱四嘻嘻笑。“今天我朱四的一双拳头,要是打不著你这个臭叫花子,才真的要后悔莫及了!”
“你当真不往后瞧?”
“我干嘛往后瞧?”朱四奸笑。
“真的不瞧?”
“我就是不瞧!”
“好吧!那就别怪我没警告你了。”小乞丐扁扁嘴,正经道。
朱四皱起眉头。
他抡起拳头正要打人,突然一串响炮震耳欲聋地在他背后炸起——
紧接著,伴随连串鞭炮声,还能听见朱四发出惨烈的哀号……
那串火花四射的响炮,正毫无顾忌地殃及无辜。就在这市集最热闹的贝勒府门前,人群躲避不及,有小儿被炮声吓哭的,也有妇人惊声尖叫的,一时间整条闹市被这串长炮炸成乱哄哄一团!这下闹市可就更加热闹了。
小乞儿向来机伶,他可不会傻傻的等朱四回复过来揍人,早已经溜到贝勒府边上,冷眼淡看眼前这一幕迎亲记——
现下那串吓得朱四凄声惨叫的响炮后头,是一长列迎亲队伍,队伍后方抬了一顶喜洋洋红花大轿,那抬轿的轿夫足足有八人,迎亲的阵仗举目眺望可真吓人!
单是跟在花轿前头,那一长串鸣笛鼓乐的队伍就绵延半里,更别提那些抬嫁妆箱笼的挑夫,整整列了好长一队,再看这些挑夫苦力们个个汗流浃背,足见那些箱笼里头的嫁妆有多“贵重”。
只见那列迎亲队伍忽然停止,这时鼓乐的、挑担的,个个都停下来候在贝勒府门前,好似被挡驾在贝勒府大门口,直至队首一名老者站在门口,跟门房啰哩啰嗦的说了好长一段后,忽见一个油头粉脸的家伙从队伍里走出来,手上还拿了一面锦旗,贝勒府门房见了这名油头粉面的家伙,这才赶紧打开大门——
“臭乞丐!”朱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,他从后头拎住小乞丐的领子,将他逮个正著!“原来你躲在这儿!”
“欸欸,”小乞丐缩起脖子。“别这么粗鲁行吗?好歹刚才我也好心想救你一命,是你自己不领情,现下这么使劲拎著我的领子,是想恩将仇报吗?”
“去你妈的蛋!”朱四呸了一声,朝地上吐了口痰。“臭乞丐!你以为我朱四是傻子,任你耍的?!”
小乞丐眨眨眼。“那不然呢?”
朱四瞪大眼睛。“你——”
“小心,你后边又有状况了!”小乞丐叫一声。
这下朱四可不敢大意!
他当真回头一瞧,小乞丐就趁这个时候挣脱他的掌握,赶紧拔腿就跑。
“臭叫花子,你给我站住!”这回被结结实实摆了一道,朱四怒骂著追上去。
可小乞丐哪里会站住,他不但不站住还快快的跑步,虽然饿扁的肚子早已经漫天价响地吵翻了天——
这抚顺市集今日可真不太平呀!
今日这一整天,他还没吃到半口东西呢!只顾著东奔西逃的,害他空空如也的肚皮也跟著活受罪!
老天爷呀!
他小乞丐的命可真苦!
他不要什么丰富的嫁妆,只要能餐餐吃个肉包子,就阿弥陀佛、感谢佛祖菩萨的保佑了……
嫁妆?!
是啊!哪还能想什么嫁妆?
他生来就命苦,天生就是这不男不女、不三不四的命……
“他”哪能要什么嫁妆?!
只要能天天吃个肉包子,巴哥就是做梦也会笑了!
肉包子呀!
巴哥记得,小时候娘亲手给她蒸过的白胖肉包子,直至现在,梦里还时常出现那可爱的白胖影子……
她白天也想、梦里也想的肉包子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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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棋贝勒正在抚顺最知名的怡情酒家摆了一桌宴席,与北部乌拉来的皮草商人,一起议定皮草收售的价格,忽然有贝勒府里家人来报,说是察哈达奉了玉王爷的手谕,亲自从京城将贝勒爷刚过门的新娘子,送进了抚顺的贝勒府——
“该死!”定棋忽地站起来,一掌击向酒桌。
前来报讯的家人见状,吓的“咚”一声跪下。
“是谁让察哈达进门的?!”定棋怒问。
“不、不是察哈达管家,是府里来一名太监公公了!”家人禀道:“那太监公公领了皇上的圣旨,站在门口令贝勒爷出门接旨,可贝勒爷不在府中,于是察哈达总管就说,不能让太监公公久候在门外,一定要进门等人!奴才们知道皇上有旨,这时门房也不敢挡人了呀!”
听见家人禀报的这番话,定棋脸色阴晴不定……
“人呢?现下人在哪里?”过了半晌,他问。
“现下不仅察哈达管家,还有太监公公也进门了,正在府里候著贝勒爷,准备宣旨呢!”家人答。
定棋脸色一沉。
“贝勒爷,原来今日竟是您的大喜之日啊?!”乌拉商人嘴里说道,神色却有疑惑。“既是大喜日,贝勒爷怎么还在这儿跟咱们论战皮草的行情价格?贝勒爷早该跟咱们说一声,大伙儿肯定不再论价,爽快地给贝勒爷一个好价钱,就当是庆贺贝勒爷的大喜——”
“好价钱?”挑起眉,定棋脸上阴沉的神色,忽然一扫而空。“商家们要出让的皮草,能给出多好的价钱?”放慢了声,他悠悠问。
贝勒府家人,见主子不再关心府中喧腾一事,突然转脸又跟商人询起了价,他可看傻了眼!
乌拉商人面面相觑。“那不就——”商人们的领头伸出五指。
定棋冷笑一声,摇摇头,伸出三指。
那头头面露难色,与众人再交头接耳一番,然后伸出四指。
定棋忽然一拍酒桌。“好了,就是三万两!如果不能三万两成交,那么这个情我也不能领下了!”他转身就要走。
“等一等呀!”商人头头也忽地站起来,慌张地拦住定棋。“贝勒爷您先别急著走,要不,您再让咱们合计合计?”
淡著眼,停了半晌,定棋慢吞吞地道:“好,只能再等你们一回,倘若再谈不拢好价钱,这桩生意就不必再议。”
“是、是!”商人头头陪著笑脸,勉为其难应道。
转个脸,他赶紧跟后面其他商人们交谈起来——
“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,这生意能做吗?”
“可咱们一路往南来,还有谁能像玉贝勒,一口气通吃这么多的货?”
“若是货品打散了卖,咱们便能挣多一点钱!”
“可这食宿旅费划不来啊!”
“说的是,要另找买主,就得四方的跑。驼这批货的工人跟牲畜都要吃喝,这工时怎么算都划不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