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这丫头,你怎么确定你看见的是门楣,而不是门槛呀。」
王畅闻言,动怒了,他瞪着语带奚落的老友,厉声怒斥:「这丫头眼盲了吗!她的判断力有比你老家伙差吗!门槛怎么了?!人家脚踏实地,没有辜负过谁,只要正正当当过日子就够了!」
她伯父要抢走畅流的经营权,老人家都没有这么生气过。冯蜜赶紧娇呼一声,推推她大伯父,撒娇道:「伯父,大堂哥过来了,快点,他放人家鸽子,你不是要帮人家骂骂他吗?快去嘛快点嘛。」
冯蜜推着对老友的怒气根本不以为意的伯父起身,催他快去教训儿子。
其实,她早就知道王爷爷非常非常疼爱梅应朗。疼他若孙。
「如果你只是一时贪玩,不要去招惹那孩子,他吃的苦够多了。」王畅声音沙哑,眼睛看着热闹滚滚的舞池。「丫头,算老人家拜托你了。」
那个动不动就骂人混蛋的王爷爷,骨头硬、脾气也硬,即使在公司最危急的时刻,他都没向人低声下气过,现在居然为了自己的保镳向她求情!
这是另一个令冯蜜动容的心情,虽然对方的手段有点狡猾。「王爷爷,您明明是希望我们在一起,梅应朗跟我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了,否则您就不会安排我跟春柔姐亲近了。」
王畅的老眼闪了一下。「你这丫头还真有自信。」
「那当然!因为我才貌双全嘛。」冯蜜从服务生托盘中端了一杯老人家爱喝的红酒孝敬他。「别喝太多哟,您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,梅应朗会很担心的。他老是问我老爷子最近身体好不好呢,听得我都好感动哦……」
许久未碰酒,本来想一次喝三口,王畅闻言,狠瞪狡猾的小丫头一眼。
看他很克制的只沾了一口,冯蜜满意极了。「您突然将梅应朗停职,是因为春姐柔坚持回台湾照顾您,您无法可想,只好用这种方法错开他们吗?为什么梅应朗跟春柔姐会互不往来呢?王爷爷。跟王叔有关吗?」
早等着她来问,她问了表示她跟那孩子的情分已经定下。王畅叹了口气,娓娓道出事情的始末。
原来,老人家很中意梅春柔这个上流社会公认的标准媳妇,她人美、温婉善良、兄友弟恭,而且事亲至孝,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媳妇人选,可以帮忙生出极为优异的后代。老人家于是一心想撮合儿子与她的好事,不料,年轻人却不领情。
先是梅春柔再三婉拒王家联姻的请求,在老人家好不容易让年轻人碰面,也发现独生子王威对人品样貌都极为出色的梅家千金颇感兴趣,老人家以为这桩亲事就要成功时,他独生子却闪电结婚了。
新娘子,并非老人唯一认定的媳妇人选,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。
老人与独生子的亲子关系,就这么一路往冰河地带滑过去了。
老人个性专断独行,一旦决定就不容改变。也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。梅家掏空案爆发时,梅应朗只是个高中生,梅香洁年纪更小,老人乘虚而入,向旁徨无助的梅家大姊提出了交换条件。为了保护弟弟和侄女,梅春柔同意牺牲自己的幸福,下嫁当时已经离婚的王家公子王威。
这桩婚姻满足了老人家的控制欲,却造成了许多人的不幸福,其中尤以梅家姊弟受害最深。
最疼爱他的姊姊,为了他牺牲个人幸福,自己却要面对丈夫浪荡成性的事实,这教坚持留下来面对债务的梅应朗情何以堪,难怪他觉得没脸面对春柔姐。梅应朗一定会觉得是他害了春柔姐吧?
难怪春柔姐明明已经嫁给王叔,梅家跟王家已是姻亲了,梅应朗还是坚持要还这笔钱。他大概是想,钱早日还完,他姊姊就可以早日脱离苦海吧?唉,只要春柔姐一天没跟王叔离婚,梅应朗的心就一天无法获得解脱。
这么说来,他为村人作牛作马,身体劳累只能算是小事一桩喽?
心,才是影响一个人至深的关键呀。
「您让梅应朗当您的保镳,是一种补偿吗?王爷爷。」
「你这丫头。」难得喝到绝品红酒,结果只沾五口就被她整杯端走了,王畅不悦地看着她。「我补偿什么!当年如果没有我出面为他们解决债务,他们今天可以为了这种小事伤神吗?」
「说的也是。」冯蜜拉拉高雅性感的黑色晚礼服。「梅应朗一定也是这么感恩着,所以他明明应该好气王爷爷,气您硬要他姊姊当媳妇,却让她以泪洗面,天天面对丈夫花心不忠的事实,多么残忍。出门还要被人家指指点点耶,老天!难怪最后只好避居国外不回来了。唉,好为难哦,明明好气的,但又感谢王爷爷在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过街老鼠喊打时,适时伸出援手。虽然这一切的援助是有交换条件的,但恩情就是恩情,不能忘。梅应朗是那么重情重义的好人呀,他怎么可能忘了呢,所以他只好一连努力赚钱还债,一连问人家老爷子的身体如何了?他无恙吧?没事吧?」
王畅笑着,笑中满是心疼,还有一丝悔意。「你会疼他一辈子吧?丫头。」
冯蜜皱眉又嘟嘴:「什么嘛,他是男人耶,应该是他疼我一辈子吧?」
「好好对待他,他是好孩子。我老了,以后只能交给你看着了。」
「您还很年轻,别装老。」
「时间近了,你的资金什么时候进来,你不想让我早点退下来吗?」
「什么资金呀!」冯蜜大发娇嗔。「畅流入股案是陈公子负责的,与我无关。您应该问他或是钱总嘛。王爷爷,您怎么可以企图拿我跟梅应朗的感情来牵制我呢,您好不应该。公归公,私归私嘛。」
「所以你这精明丫头,干脆把案子交给那姓陈的混蛋来避开干扰?」
「人家最近在跑另一件案子,不信您问梅应朗嘛。」看老人面带微笑,她起身亲一下他满是皱纹的额头。「您把梅应朗留在身边,在阳明山最偏远的地带买别墅,是为了让梅应朗和春柔姐可以随时掌握彼此的近况,而不会太担心对方,对吗?」冯蜜忍不住想问:「插手王叔的婚姻,您曾经后悔过吗?王爷爷。」
王畅没正面回答她。看着比儿子更孝顺的媳妇徐徐走来,他只是语带惆怅地说着:「她的人生还长,是王家没福气。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。」
冯蜜不解其意。眼角瞄见一个气质高雅的男人路过这一区时,她倒是对老家人那句「该做个了结」起了强烈的共鸣。
「王爷爷,我先失陪了。」
看见何南旭老是吓得发抖也不是办法,她决定今晚就把多年的恶梦给了结。冯蜜的眼睛盯着陪父亲坐在另一端、脸色高傲淡雅的男人,她向梅春柔点了个头致意,鼓足勇气朝偏首与父亲谈话的男人走去了。
没发现一双柔美的视线尾随她忐忑的背影飘了过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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偌大的舞池里,挤满了优雅起舞的人,小型乐团奏起华尔滋舞曲,炒热了现场的气氛。
「伯父,您气色好好哦。」冯蜜先向笑容满面的何父问安,接着以不容自己反悔的表情望着表情冷漠的何公子。「南旭,你不请我跳支舞吗?」
「要!当然要,南旭正要开口。」何父呵呵笑着催促儿子:「别忙着陪我,你陪小蜜去跳一曲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