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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页

 

  “只是那碗安神汤好难喝……”这是唯一让她嫌弃的地方。

  “我向你保证,安神汤绝对比我喝的那几帖药可口多了。”

  母子两人相视一笑,想起皇甫小蒜的手艺不予置评。

  “娘还记得她冒雨去求她爹来救你……”

  “我也记得。除了爹娘外,我找不到还有谁能这么爱我。我也是真心喜爱她,若不是她,我谁也不娶。”

  他的生命,或许早在九岁那年就该停止,但他没有,他知道后头还有他应该做而未做完的事情在等待著他,那是他爹娘为他求来的寿,所以他不能死。

  十九岁那年,他也或许真该寿终正寝,但他仍没有,因为他还有责任,朝廷还需要他的力量,所以他不能死。

  二十九岁这年,说不定又是一个大劫,她却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替他化解劫数,不是苟延残喘地拖延他的病,而是一劳永逸除掉它,她替他将本该终止的寿命又添了一笔,他想拿那些岁寿来陪伴她,她给他多长的寿命,他就渴望陪著她多久。

  “所以我是非得替你将媳妇儿找回来,才有抱孙的希望了?”这孩子,和他爹可真像。当年她含泪允了他爹纳妾,他爹却一回也没踏进过新妾的房门,这也是为何穆府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,而没其他异母兄弟。

  穆无疾笑著点头。

  “那、那还待在这里闲聊什么?快派人去找呀!”换穆夫人急了。

  “娘,不用,我有方法让她自己乖乖回来。”突生的计策,让他自信一笑。但……唉,又要算计她了。她都不知道,算计她是会让他有罪恶感的。

  不过,这种时候不用跟她讲情分,谁叫她先对他不仁,他只好也对她不义。至于不仁不义之后的小小争吵,关起房门来再解决。

  皇甫小蒜,认命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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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负心汉皇甫小蒜,将穆无疾玩玩后抛弃,干净俐落甩了他,过程完全没有拖泥带水。

  按道理来说,甩人的是她、无情的是她、狼心狗肺的还是她,为什么她却闷闷不乐呢?

  那天对穆夫人坦诚所有之后,她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感,至少不用欺骗人,更不用担心哪天露了馅被人赶出穆府;可在松口气的同时,又莫名感觉鼻头好酸,因为她知道,坦诚之后,就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。

  她笑笑地到马房讨了一匹马,笑笑地和穆府众人挥手道别,然后一路哭回家——真是做贼的喊捉贼,抛弃人的家伙哭得震天价响,羞也不羞呀?!

  好吧,她承认她是自做自受,不该对穆无疾放太多情感,这样离别时才不会觉得难过伤心。如果光阴能倒转,她会小心翼翼控制自己,单纯治病就好,不让穆无疾又偷偷跑进她的心里。

  “小蒜饿不……呃,你要改名叫芸香吗?”

  娘亲正要叫她用膳,却不知道要叫哪个名字,毕竟先前的赌约女儿算是赢了,有权利换掉她不中意的“皇甫小蒜”。

  “不,还是叫我小蒜就好。”皇甫小蒜意兴阑珊地趴在床上翻医书,见娘进来也只是抬头瞟了她一眼,又低头继续瞧著同一页的同一行的同一个字发呆。

  “真的可以吗?”娘亲不太确定地问。

  “小蒜很可爱呀,念起来很好听。”

  “咦?!”这、这实在不像每回一提到名字就暴跳如雷,死也不肯报全名给人知道的皇甫小蒜耶……

  “我是最近才突然发现的啦,原来这两个宇也能念得那么优雅,声音低低的,贴在耳边叫我的名字时,好好听哦……”皇甫小蒜才笑著这么说,突然就又没了声音。

  她想起的是穆无疾的声音,因为只有他会故意将嘴贴在她耳边轻轻唤她,像在呼吸一般,热热的,将她的名字和他的吐纳混在一块儿,害她总忍不住打起轻颤,却忍不住更贴向他——

  唔,不该再想他!都说服了自己想通这么多事,既然想通了,就不能再扭捏不能再踌躇……

  皇甫小蒜合上书,从床上跃起,拍拍脸,让精神好些。

  “所以我不改名了,就继续叫皇甫小蒜。”

  “好,娘知道了。小蒜,肚子饿了没?吃饭啰。”

  “饿了饿了饿了,饿得不得了!”没有味觉,却仍会感觉饿,唉,没办法抗拒的本能哪。

  “娘熬了些清粥,还有酱瓜小菜。”娘亲习惯性牵起皇甫小蒜的手,老是忘了小蒜只是矮,而不是小娃娃了。

  “能吃饱就好。就算你割一把青草喂我,我一样能吃的。反正嘴巴嚼起来的感觉差不到哪里去。哎哟——”才说完,脑袋瓜上就扎扎实实挨了一记爆栗,痛得她眼泪鼻涕一块爆发。

  “你说这种浑话会让你娘内疚,没脑的笨蒜头。”她爹甩甩方才敲她脑袋的凶器。打在儿身痛在爹手,还是少打小孩为妙。

  一看见娘亲泫然欲泣,皇甫小蒜马上忙著解释,“娘,我不是在怪你啦!完——全——不是你的错,最大的问题出在‘那里’——”手指坚决地指向打完她就跑去盛粥吃的家伙,他才是所有问题的症结,更是万恶的根源,活脱脱就是会走动的毒瘤!

  “不可以这样指你爹,你爹也会内疚的。”娘亲凑在皇甫小蒜耳边低道,温柔按下她的手指,顾及相公的面子,不能大声嚷嚷。

  “内疚?你确定他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?”她很怀疑哩,哼。

  娘亲没立刻回答她,只是替她盛了满满一碗粥,让她与她爹面对面坐著吃。

  皇甫小蒜本来还想与娘亲继续方才的话题,她娘给了她一记淡笑,要她等会儿再说。

  直到她爹吃饱,拿起鱼竿往湖边钓鱼——那哪有资格叫钓鱼?根本就是拿毒药当饵,哪条鱼吞下哪条鱼死——她娘才缓缓续道:“最内疚的人就属你爹了。他原先也不敢让我怀孕,就是担心孩子会受他身上残毒的影响。那时你出世,他可乐得呢。直到三岁左右发觉你味觉的问题时,虽然嘴上不说,但你爹最难受了,毕竟他认为是他害的。”

  “那为什么又生弟?”

  “弟是我瞒著你爹偷偷怀上的。他本来想用药打掉你弟的,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才将孩子留下。”她替皇甫小蒜挟了好几块配菜到碗里。

  “你又为什么敢再怀第二个孩子?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,你不担心他的情况吗?”

  “说不担心是骗人的,可是当娘的人总会试著相信下一个孩子一定不会这样……”

  “结果还是一样。你很后悔吧。”不是责怪,只是好奇。

  “后悔?不,一点也不,我很庆幸当年生下你和弟呢。还好我有坚持,否则哪来你和弟这么棒的孩子。”娘亲笑得很满足。

  “全天下大概就只有你觉得我们姊弟棒。”溺爱孩子的娘亲都蒙蔽了眼,只看到孩子好的地方,她不意外。“我被人笑矮子,弟被人笑瞎子,我们的生活很辛苦呢。”她一副老成的口吻,搭上娇小可爱的脸蛋儿,非常不搭轧。

  “没能生个健康的身体给你们是爹娘不好,让你们吃苦了……”

  “呃,也没那么糟糕啦。弟怎么想我是不清楚披,但是我觉得我还好,矮归矮,但我四肢健全,能跑能跳,没味觉归没味觉,但我还长了张嘴,能吃能喝喝……娘,会不会我和弟根本就不是因为爹身上残毒的影响,而是某人坏事做比较多,时常见死不救,冷血无情这一类的因果报应……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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