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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页

 

  慕容痴心火大地走过来,推开小婢女,亲手关上大门、落下门闩。

  “听好了,今天一整天我都不想见客,谁敢擅闯,休怪我手下不留情。”她扬着一身的怒火进了内堂。

  门外,袁青电得意的笑声低低地扬起。“原来你这么爱我啊!”

  “主子?”言芹皱眉,怀疑袁青电把脑袋给撞坏了。“你的头没事吧?”

  “我好得很。”袁青电随手抹去满额的血,大笑地转身离去。“言芹、匡云发,姓沐的就交给你们了,你俩亲自押他进宫吧!别让他再有捣乱的机会。”

  “我又不是你的手下,你凭什么命令我?”匡云发低声抱怨。

  言芹急忙捂住他的嘴。“你就是学不乖是不是?”

  “没关系、没关系,我今天心情好,随便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计较的。”袁青电的声音远远地传来。

  他太高兴了,因为慕容痴心的反应。

  她虽表现出一脸淡漠、好像打心底不愿理睬他似的;但他却知道,她的别扭和怒火全来自于不习惯。

  毕竟她绝情寡爱太久了,久到忘了该如何处理情绪上的波动。沐先生的威胁教她惊惧、而他为了救她毫不考虑的磕头举动却令她动摇,再加上他额上的伤,她愤怒、心疼、难过……百般情绪直冲心头的结果是——她吓坏了,无法忍受的躲避龟壳里,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厘清心里的想法。

  “这全是为了我呢!”袁青电很得意,因为只有他才有如此本事搅乱她平静如古井的心湖。

  “你要时间思考,我可以给你。”他吹着口哨快乐地往前行。“但只有一天,过了今晚,我绝不容许你不见我。”他想着,明天可以带一壶酒来看她,她喝得半醉的模样儿好可爱呢!

  * * *

  天黑了,周遭一点地亮光也没有,却是嘉容痴心精神最旺盛的时候。

  从前她老爱在白天睡觉,因为害怕黑夜的静寂,若没有一点声响伴着、告诉她,她并非孤独一人,她无法安心入眠。

  如今,因为袁青电的死缠烂打,她知道即便全世界都遗弃了她,那个牛皮糖般的男人还是会死黏她不放,她放心了,不再那么畏惧孤独。

  可随之而来的心情起伏却是她无法承的。

  过去,她一个人生活,爱怎样就怎样,尽管寂寞,但因为封闭了心灵,因此也就没有太多的知觉去品味日子中的喜怒哀乐。

  但早上,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有想要杀人的冲动,尤其在看见袁青电满头满脸的血时,她毫不考虑地动用了被慕容家禁止使用的“附骨毛针”。

  若是被慕容家的人发现她使用了“附骨毛针”,非派人来杀她不可。因为“附骨毛针”的制作方法在慕容家向来是只传当家主事者的最高机密,谁能做“附骨毛针”,谁就有权继承下任当家之位。

  唉!结果却被她在无意中学会了,但她一直隐瞒着、没告诉任何人;只是现在秘密泄漏啦!不必想也知道,她老爹和弟弟必妒红了眼,然后就会安给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、再伺机杀死她。

  她又得逃亡了,这真的很讨厌,被自己的亲人持续地追杀,她不想称了他们的意,可也不能反击,若是冲动前自己有多考虑一下就好了。

  但当时她真的想不了那么多,她眼里只有袁青电头上的血,磕得那么大力,好疼的;她恨死沐先生了,才会赏他一记永生永世都摆脱不了的折磨。

  如今想想,她真是太莽撞了,全都是因为袁青电,她变得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了。

  “唉!”重重地一叹,她再继续冲动下去,很快就可以为自己作忌了。

  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打小她就因为生为女儿身的关系,处境尴尬、危险,在慕容府,她的才华令人眼红,无时无刻都有一堆人想利用她、谋害她;她一直小心翼翼,讨好着爹爹、安抚着娘亲,甚至在娘亲死后还得想尽办法与府里的佣仆打好关系,这样才能存活下来,不若几位姐姐、妹妹,无端端给人害死了。

  及后,爹爹终于还是想要杀她,她绝望了,看破一切地离开幕容府,孤身一人流浪江湖,那日子仍是过得危机重重;可她一直没被打倒,因为她寡情绝爱、无心无欲,不与人有过多的牵扯,自然不容易为人所害。

  她太习惯在险恶中求生存了,她不善良、甚至还很冷漠;而这样的她却因为袁青电磕了几个响头就气得失去了理智,做出会危及自己生命安全的蠢事。

  “没道理、怎么想都没道理。”她烦躁地起身推门,走了出去,却直迎上袁青电傻瓜也似的灿烂笑容。

  “你好烦!”她皱眉。

  “顺的话就来喝酒啊!”他举高手,让她看清手上的两大坛子酒。“只要喝醉了,包管你什么烦忧也没有了。”

  “真的?”她问。

  他拉着她走到她家门前一大片草地上。

  两人并肩而坐,他递了坛酒给她。“你以前不会质疑我的。”

  “你喜欢我对你心不在焉?”以前她是因为死了心,任外界风狂雨骤,她兀自困守于自己的一方天地,无喜无怒亦无悲;但他却使蛮力将她拉了出来,现在又来嫌弃她,真是讨厌。

  “也不是,”他拍开封口灌了一大口酒。

  “其实你怎么样我都喜欢。”

  她也学他以口就坛、大口喝酒。

  “你以前漫不经心的,可以任我要着玩,我很开心,现在有情有欲,能够陪着我一起玩儿,我同样欢喜。”

  “你耍我还敢说得这么大声?”

  “为什么不敢说?你也一直玩得很高兴啊!”

  她瞪眼,嘴边残存的酒渍儒湿了她的唇。

  “你又知道了。”

  他凑过来帮她把酒渍舔干。“小心点儿喝,这玩意儿是从皇宫里偷出来的,外边没得卖,是你才分你喝,别人敢偷我的酒,早被我给打死了。”

  她不悦地推着他。“你别岔开话题。”

  “唉!”他拉拉她的头发。“你的脑袋实在很顽固。”

  “你到底说不说?”

  他咕噜咕噜灌下了大约半坛的酒后才开口说道:“我一直看着你,又怎会不知道你何时开心、何时不开心?我还知道你很喜欢我,每次跟我在一起时都特别高兴呢!”

  她忍不往朝天翻了个白眼。“你不是普通自大耶!”

  他瞪她一眼。“你少装了,你自己说,跟我在一起若不开心,你会这样恋着我?还乖乖地任我将你拖出那方无情无欲的象牙塔?”

  一直没想过那问题。她无言,只是沉默地喝着酒。

  “你是个机关师,像白天你用来对付沐先生的那种机关你一定还有很多,你若真讨厌我,用那些机关来驱离我,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躲得过;可是你没有,你一直放任我踏过你的世界、亲近你、拥抱你,因为你喜欢我,所以才会对我如此特别。”

  她继续喝酒,一口接一口喝个不停。

  他也不说话,只是陪着她喝。

  直到两坛子酒都喝完了,她打了个酒隔。

  “其实我一直知道芳娘和芬儿对我很好……还有很多人也都很疼我,像每个月给我送野味的猎户、送柴的老爹、送米的大娘……很多、很多……”

  “可是他们不会抱你。”袁青电将她轻拥进怀里。

  她点头。“在我三岁以前,每个人都喜欢抱我,我虽然记不清楚有多少人抱过我,但我一直很喜欢那种感觉。”

  那代表她是重要的,不被嫌弃的。他能理解,遂更用力地搂紧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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