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姐,妳怎么脸色发白成这个样子?」刚进房间的奶妈,看见古月儿神情呆滞地坐在床边,一脸的惨白。
听见奶妈的声音,她即时回过神来,拿下奶妈覆在自己额上的手,温柔一笑。「奶妈,别担心,我没什么事。」
奶妈仍是一脸担心地问:「真的吗?如果有哪儿不舒服,可别憋在心里不说,不要以为我不知道,妳从小就是这样,老把小病憋成大病。」
古月儿笑了笑,想转移奶妈的注意力,只好转了个话题问:「奶妈,我真的没事,倒是妳刚刚在忙些什么?」
「没什么,我只是想在墙上找个空位把画给挂起来。」
画?古月儿眼尖地看见墙角一幅被布幔遮起的画。「什么画?」
奶妈拿起画,突然想起古月儿根本看不见,一时有些有口难言。「是……妳母亲的画像,虽然妳看不见,但我想妳母亲也想看看妳长得如此亭亭玉立的模样,她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。」
母亲的画像?古兰?
「奶妈,我……」古月儿好奇心一起,想看看当年的古兰长得什么模样?「可以摸摸吗?」
奶妈一听,充满温情和不舍地说:「傻孩子,这是妳的东西,当然可以。」
古月儿接过奶妈手中的画,一手掀开了画上的白布,思绪坠入了漩涡底端──
画上女子的面容居然与自己极为神似,她差点要误以为那是自己……
奶妈看着画布上的女子,感慨地叹了口气。「要是妳能看得见多好,妳和妳的母亲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。」
看得见?现在她反倒希望自己真的瞎了眼……
这不是真的!
古月儿的手颤抖地抚过画上女子的脸庞,一阵晕眩随着震惊袭来。「奶妈,我现在真的觉得有些不舒服……」
奶妈一听,转头又看见她惨白的脸色,心一急,忙扶着她躺在床上。「小姐,妳等着,我去叫医生来。」
古月儿一手扯住奶妈准备离去的身子,摇了摇头。「不用了,奶妈,我只是有些头晕罢了,大概是天气太热,休息一会儿就好。」
她不需要医生,她需要的是一个人想一想。
「小姐,妳确定吗?」
见古月儿坚持地点了点头,奶妈也只好顺着她,也许真的是天气太热,中了暑气吧。
「那好吧,我去准备一下冰袋,待会儿给妳送上来,啊?」
「麻烦妳了,奶妈。」
房内又剩下古月儿一人,和床边的一幅画。
她是谁?
未曾弹过却自内心流泄出的旋律、还有那画中与自己神似的女子……
她会是真的古月儿吗?这有可能吗?
还是这也是一场骗局,是她的前主人在生前精心策画的一桩戏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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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爸,该吃药了。」刑彻放下餐盘,坐在父亲床前,知道要是自己不看着他,药可能会直接进了马桶。
刑沪看到那碗黑沉沉的中药就想叹气,一憋气硬是喝光了它,接过儿子递来的水杯,他想起昨日的钢琴声。
「最近你和月儿处得还习惯吧?」
刑彻不明所以地看着父亲。「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?」
「你骗得了我的眼睛,可骗不了我的耳朵,前几天我又听见那首十几年前的小曲子了。」刑沪意有所指地笑了笑。
想起昨天的事,刑彻内心忍不住一阵失落。「爸,当初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她就是月儿?」
刑沪听完儿子的问题,就知道他内心已经接受了月儿。「刑彻,这下你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?」刑沪神秘一笑。「你还记得古兰长得什么模样吗?」
刑彻摇摇头,古姨死的时候,他还没有多大,怎么会记得?
回想当年,刑沪叹了口气。「月儿跟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。古兰生前不喜欢照相,她唯一留下来的只有我请人画的肖像画,我已经叫奶妈放在月儿的房里了,不信你可以去她房里看看。」
所以父亲才会如此坚信她就是真的古月儿?
刑彻的疑虑仍然没有完全解除。「那么……当年焦黑的尸体?」父亲不是行事如此莽撞的人,不可能只为了相同的一张脸蛋就完全信任对方。
知子莫若父,刑沪怎么会不了解儿子的想法。「还记得当年冲撞你们的大货车吗?」
看见刑彻点了头后,刑沪又继续说:「是我的错,事后我没有跟你解释,冲向你们的另一辆货车司机根本不知去向了。我也访查过货车公司,那是一台赃车,所以那台大货车的出现不是意外,而是设计好的。」
那么月儿是被设计带走的,之后又被人救走?
一团疑云让刑彻更加困惑。
刑沪看着儿子困惑的面孔,拍了拍他的肩,意味深长地说:「刑彻,我告诉过你,有时明摆在你眼前的证据,目的是为了欺骗你的眼睛。当然,有时所谓的真相背后带有更多的阴谋……谁教我们生在这样的家族呢?这大概是我们的宿命吧。」
真相背后带有更多的阴谋?
「爸,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?」
刑沪只是笑了笑。「我的意思是什么不重要,重要的是,只要找到你真正想要的,那就够了。」
刑彻听完父亲的话,神色越显凝重。
他真正想要的?
他的确找到了,只是没想到……
他居然爱上了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妹妹……
第七章
「谁?」在研究室内多日的刑彻一听见声响,从桌上睁开几日未合眼的眸子望向来人。
只见古月儿笑脸盈盈地端着饭菜,缓缓地一步步朝他走来。「是我,听说你最近又胃口不好,所以……」
刑彻见到她,忍不住皱起了眉。「我没什么事,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。」
他心里还因为前几日的事激动不已,压根不想见到她──见到自己爱上的亲妹妹……
这是上天给他当年松手的惩罚吗?竟叫他爱上自己的亲妹妹而无法自拔?
古月儿放下饭菜,没有注意到刑彻盯着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,仍自顾说:「刑彻,我知道你热爱武器研究,但也不要老把自己关在研究室内,关久了人还是会出毛病的,而且……」
说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回应,她转过头,终于瞧见刑彻盯着她看的奇怪神色。她装做不知情地问:「刑彻,你怎么都不说话?」
刑彻被她的话给拉回了现实,一脸的不自在。「没什么……只是刚好在想一些事情。」
古月儿听到这里,温柔一笑。「想什么?可以告诉我吗?」
刑彻先是一阵沉默,眼神严肃,无法不愧疚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,终于他低沉地说:「在想妳有没有恨过我?」
古月儿一愣。「刑彻,你为什么……」
「如果没有我,妳的眼睛也许就不会瞎、妳甚至不需要颠沛流离,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等着被所有人娇宠……有没有可能因为我,而妳却失去了所有?」
她的残疾、她的贫苦和遭遇,要是当年他没有松手,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,在他父亲和八俊家族的羽翼下,她会快乐得跟个公主一样。
可是他松手了。
因为在无法接受她是自己同父异母妹妹的心情下,他居然松了手……
刑彻认真的神情,也让古月儿想起了自身的遭遇,心一拧,她真心地说:「我恨过,的确狠狠地恨过。恨我为什么生下来就和别人的命运不同?恨别的孩子在享受一切美好时,我却遭受不公平的对待……但我已经不再恨了。」说到这里,古月儿望着眼前和自己昔日同样困惑的眼神,温柔的浅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