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实妈咪是希望你们留下来陪爸爸,这几年你们跟爸爸的感情都生疏了,不该再放任下去,而你们的爸爸生性狂妄,难得一次败得这么惨,身边没人陪伴实在叫人放心不下。”毕竟是自己爱过的男人,她诚心希望他过得好。
“那我们就留下来吧!”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顿首。
“好孩子。”搂紧三个孩子,如果说她这辈子有什么成就的话,就是生下三个好儿子,“那爸爸就交给你们照顾了,妈咪会想你们的。”
“我们也会想妈咪。”分离让母子四人都红了眼眶;但再不舍,人生中的聚散依然难测。
水如新一次又一次吻过每一个孩子,在育儿这一条路上,她走得跌跌撞撞;虽然常人都说母亲是孩子最可靠的依赖,但在这桩婚姻里,无尽的漫长等待中,她和三个孩子,与其说她一肩承起教养责任,不如说他们是彼此依附而生;没有他们,便没有今日累积了足够坚强以面对婚姻变故的她。
如今这条供需脐带却得切断了,她的忧虑不会比孩子们少,但只要孩子们能坚持以对,她相信她也挺得过来。
“妈咪要走了,你们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喔!”才起身,泪就往下掉,真是……抛不下啊!
“妈咪别哭,我们会乖的。”三个孩子都很贴心。
“嗯!”抿抿唇,她又一次抱过孩子,“帮妈咪看着爸爸,别让其他坏女人把爸爸抢走,终有一天,我们要再一家团聚。”
“好,妈咪再见。”
终于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刻,水如新得将手指放在嘴里硬咬着,才能止住威胁着要溃堤的泣声。迈着慌乱的脚步,她冲出了家门,没带走任何行李。如同当年她孑然一身地来投奔郝枢启,今日依旧孑然一身地走。
这心碎决定的背影完全落人顶楼一双阴鸷深沉的黑瞳里。当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传来,郝枢启冷峻僵硬的脸上滑落了两道清澈水渍。水如新给他的试炼他不是没发觉,当然也瞧见了她蹲踞在树顶等候他去寻找的凄楚模样。
这—夜……他就这样遥遥望了她一晚,曾经数度忍不住想要去寻回她,但……理智终是凌驾了激情。何苦拖她一起陷入被迫债的地狱中呢?她不适合的,尊贵一如公主的她,惟一该过的日子是教人呵护在手中,悉心保护着,一生不识愁滋味。
所以他忍下心碎的痛楚放开她,但愿此一别,她仍纵情快意,那他此生也就别无所憾了。
“如新,我的爱,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——”咦?郝枢启那哀伤的泪蓦地一停。他与她离婚全是为了不拖累她与孩子,可……她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?那孩子呢?
“韫然、韫礼、韫霆!”匆匆忙忙下了楼,在小孩房里瞧见三个泪眼迷蒙的娃儿, “你们……怎么在这里?”
“我们要留下来照顾爸爸。”小韫然回了话。 …
郝枢启一听,差点昏倒。把孩子留下来陪他受苦,水如新到底在想些什么?
“爸爸不需要你们照顾,你们应该跟妈妈走的。”他抱起小的,拉着两个人的,“快,我们去找妈妈。”
“妈咪说,不管是留下来,抑或跟她走,结果都是一样的。”韫礼说道。
“怎么会一样?你们跟着爸爸会吃苦的,和妈妈在一起才能过好日子。”郝枢启可不要儿子在成长期间一天到晚面对讨债鬼。
“妈咪说她没拿爸爸半毛钱,这一去也是要吃苦的。”韫然解释。
“啊?”郝枢启被水如新气昏了。如果她是打算离开他去吃苦的,那他们离婚做什么?没有意义嘛!
“而且我们要留下来看着爸爸别让其他坏女人抢走。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,小韫霆更在父亲的心伤上洒下一把盐。
“水如新——”郝枢启握紧拳头,突然好想……好想揍人去。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,气死他了!“你就别给我找着,否则我绝对要你好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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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水如新,她最后到底有没有被找到?
郝枢启想找她大概很难了。
她离家的第一天就在路旁遇见了一对饿晕过去的母女,时黄意与时心紫。时黄意刚逢丧偶,亲戚又觊觎其夫留下来的庞大遗产,使计赶她们母女出家门;她们在身无分文、又贫病交加的情况下,叫水如新给捡了回去。
不过她方与丈夫离婚,郝枢启又即将面临破产,她想出钱又出力做善事……怕是门儿都没有。
因此她将人带回了娘家,顺便向父亲要到一笔迟来的嫁妆,反正水父也曾向郝枢启要了不少钱,现在她去拿一些回来,让贫富均等些,无伤天理。
不过这两个女人加一个女孩,要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在现实的社会里闯荡,是有些麻烦了。水如新思前想后,最后终于决定去找律师咨询。当然,这倒霉律师该是她与前夫大学时代的好朋友柳扬了。
“同学啊!你别这么害我好不好?枢启正到处找你,你却要我窝藏你,要让他发现了,我身上这层皮还能有剩吗?”尤其她还要他帮他们办离婚,有没有搞错?当年他们结婚还是他当的证婚人呢?现在却要他以律师的身份为他们办离婚……唉,时光流转、世事难测啊!
“那也得等到他发现啊!可此刻你要不帮我,你的办公室就保不住了。”她一手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威胁他。
“别摔、别摔,有话好好说嘛!”柳扬算是怕了她了,“何必非闹到离婚不可呢?再想想别的办法行不行?”
“这问题你得问你的好同学去,离婚是他坚持的。”
“你可以不答应啊!”
“我为什么不!”她是想开了、也想透了;在这场婚姻中,她等待了近十年,等他退伍、等他成功、再等到他公司转型……无尽漫长的岁月,她等够了,未来的人生里,她将不会再等待任何人,只靠自己而活。
“如新,你……你们明明还相爱,何苦为了一点小事离婚?”
“柳扬,你也算是看着我们相爱、结婚、生子一路走来的人。我们的婚姻品质如何,你并不陌生,你觉得这样的婚姻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吗?”
“你们可以沟通啊!这样轻易就把你们的爱情否定掉,不是很可惜吗?”
“就是不想结束掉我们的爱.我才想要这样做。”她深吸口气,神色中有着一抹决然,“我们都到了非改变不可的地步了,再拖延下去,大家都非完蛋不可,我不想那样,你懂吗?”
说真的,柳扬并不明白,他也快三十岁了,不似郝枢启与水如新在情海中打滚多年,他这一生可以说还没真正恋爱过。
“那你要我怎么做?帮你们办离婚?隐藏你的行踪?把枢启耍得团团转?放你们这两大一小的女人去独自求生……天!你们这是拿自己的未来、生命在开玩笑,你们知道吗?”
“不一定。”一直抱着女儿萎缩在沙发角落的时黄意开口了,“女人也可以自己做营生,只要给我机会与资本,我不会做得比男人差。”她的丈夫体弱,夫家的生意本就一直由她经营着,将一家小小的裁缝店扩张成日进斗金的进口服饰公司,她的能力众人皆知。
但就因为太棒了,累积了过多财富惹人眼红,才会在丈夫死后,被一群嫉妒的豺狼亲戚使计逼出家门,并且并吞了时家所有产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