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回头看著替他检查伤势的女人,他眼神满含伤痛的对她轻轻说了句,“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忧郁?”
一阵沉默后,段微澜又跳起来展开一阵暴打,霎时间,马车里又夹杂著哀嚎声和重物撞击声。
过了许久,她气消后才发现,这个男人再次成功地引开了她的注意力,现在的她压根没想到什么钱夫人、杜夫人的。
他,真的很不简单。
第八章
马车在行驶了很久后,终于来到一个很诡异的地方。
这片一望无际又阴森无比的树林中,居然看不到一个人,进入树林前倒是有几个人以奇怪的眼光看著他们的马车,见他们义无反顾地冲进林子后,更是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,仿佛他们会有去无回的样子。
段微澜怀疑地看著东伯男,“你确定没走错路?”她是希望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没错,但这不包括什么一去就会死人的龙潭虎穴。
他掏出揉成一团的烂纸,仔细地看了下,然后疑惑地看了看窗外。
“不可能啊,难道风三骗我?!”
她不耐烦地拿过他手里的地图看了下,结果上面的鬼画符实在难懂得可怕,“这到底是什么东西?你确定你认得路?”
只见他看著窗外托起下巴沉思道:“我连迷魂阵都会布了,怎么可能会认不得路?”
她的心蓦地一震,带著危险靠近沉思中的东伯男,满脸温柔的说:“你真的很厉害耶!这么说,当初困住我的迷魂阵是你布的喽?”
“那当然……”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坐直身子,正要说话时,却被怒气冲天的女人一手扯住,接著又是一顿好打。
马车又开始了摇摆运动,等到它停歇的时候,东伯男看了看窗外,立刻拉住马车。
不容易啊,走了大半日,终于看到一家客栈了。
那是个破到令人叹为观止的房子,残破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外貌,确切点说,它像是只用些木板乱七八糟钉起支撑的,随时都有寿终正寝的可能。
两人都无语地看向窗外,连马车什么时候又开始走动都不晓得。
这时客栈前有个年轻男子正在洗野菜,看到他们的马车靠近,露出了饥渴的表情,就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人,忽然丢了一个馒头给他一样。
两人毛毛地任马车经过客栈,居然忘记了下车。
东伯男有些发抖地建议道:“澜澜,要不我们还是先看看有无别的人家,像江湖客栈这么有名气的店,我想应该不是长这样的吧?”
她猛一回神地把视线从客栈上拉回,“你说的是江湖客栈?”
“是啊!”
段微澜一指窗外,“那么我们到了。”
顺著她的手指望过去,屋子上空在风中摇曳著一个灰色的烂布条,上头还有几个模糊难辨的字。
“工胡各戈?”东伯男艰难地念著,随即恍然大悟地看著手中地图,失神地念道:“错了,是被风雨侵蚀过的江湖客栈。”
跳下马车,他摆出深情忧郁的招牌姿势,对著客栈上下左右打量了许久,才向客栈门口眼中微微发光的男子发问。
“请问这附近还有别的江湖客栈吗?或者这是江湖客栈的分店而已?”
站在门口的男子一身五颜六色的补钉,和客栈的外形倒也相配,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,带著些许敦厚和贫困的痕迹。
“公子真是爱说笑,这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么一户人家,当然也就只有我们这一家客栈喽!”
他张著嘴有些呆滞地重复著,“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么一家客栈?!”随即又面色奇怪地问:“那您是?”
“我就是江湖客栈的老板兼伙计外加大厨,不才姓江名湖,人称江湖。”
东伯男顿时觉得有些烦躁,来回大力走了几次后,掏出那把五彩缤纷的扇子猛扇,许久后才站定不动,并以忧郁的眼神看著远处的夕阳缓缓道:“我不会忘记你们兄弟之情的。”
他说的,当然就是那个含糊不清介绍江湖客栈是间几十里难找好客栈的风三。那小子居然加油添醋说江湖客栈的老板是如何的声名显赫,品味多么脱俗。
原来这几十里难找的好客栈是因为方圆几十里内只有这么一家客栈,而声名显赫的老板,不过只是有个声名显赫的名字而已,至于品味脱俗……东伯男鄙视地打量江湖一身破到数不清的补钉。他的品味的确很不一般!
段微澜悄悄下了马车,走到他身后轻轻拉了他的衣角一下。
他立刻回过神来,哗的一声抖开扇子,随即又将其阖拢敲在手心,“江老板,我们夫妻两人想在您的客栈落脚,不知……”
“欢迎欢迎!”江湖立刻热情地侧开身体让出大门,“本店现在正进行红利酬宾活动,您两位刚好赶上了酬宾中的酬宾,现在全部服务都打八折,而且我们还附赠……”
东伯男打住他的滔滔不绝,“我们不是来住店的,我们是来请求老板能够收留我们……”话音一落,两人立刻见识到一个人的脸可以变得多快。
江湖瞬间换上痨病鬼的样子,“我连自己一日两餐都供应不起,又如何收容两位呢?姑娘,你别数我身上的补钉了,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个,有些补钉又被别的补钉给遮住,你是看不到的。”
段微澜微红著脸颊看向别处,东伯男却显得无力。“本公子也不想住在这里,可是为了恢复我娘子的武功,我只好在这里忍耐些日子了。”
“我的武功?”她连忙看向他,语带惊喜地问:“我的武功还有希望?”
他点头解释道:“解药风三那儿还有一个,但他非要我在这里住上些日子才肯给我。”
只见江湖耳朵左右动了一下,一脸的恍然大悟,“是风三要你来的?怎么不早说,有什么证据吗?”
东伯男拿出一张比地图还要皱的纸团给他。
江湖看了看,实在认不清上面的字后才惊喜道:“果然是风三的笔迹,我数年如一日地看不懂!”然后抬头问东伯男,“上面写了什么?”
他其实也看不懂,稍微努力回想了下,然后用扇子敲著脑袋说:“嗯,好像是说要……要我来客栈帮你看店,然后你就……”想了半天想不出来,于是掏出权杖朝著天空叫道:“风神令。”
尽职的风将军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,恭敬地跪在他面前,“报告东少,风少说要您帮江少看店,然后江少就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。”说完,又瞬间飞起,一样不知从哪消失去了。
段微澜有些发傻,好片刻后才呆呆地问:“既然你们都看不懂,为什么不让刚才的男人直接带话就好?”
东伯男收好字条才为佳人解释,“虽然我们看不懂,可是风三不知道我们看不懂,而且我们以后还可以把字条留做证据,省得那只狐狸翻脸不认帐。”因为那只狐狸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赖帐。
江湖思索著刚才风将军的话,接著一副想通似地叫道:“我明白了,风三要你来帮我看店。”
“没错!”他点点头。
但江湖却指著段微澜,“风三没说要让她来。”
“嗯,是这样没错,可是……”
“不用说了,”江湖一挥手,“如果她想留在这里,就必须签卖身契才可以,否则──”
“我签!”段微澜毫不考虑的说。自己说什么也得留下来,这里是重新开始人生最好的地方,她绝对要彻底摆脱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