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伯男深情地看著她的眼睛,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。一开始我被坏人教唆,真的误以为你是恶人,但当我知道你是我梦中情人的时候,你绝对无法想像我当时心中的激动。”
“梦……梦中情人?”这话怎么讲?
“是啊!当年你拿剑架住我脖子的时候,我就在想,你这样的女人实在太适合我了。”一个坚强到足以自保,虽然矛盾却又光芒四射的女人。
她心中微微一怔,迅速别过脸去,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淡淡红晕,但是口中吐出的话却开始结巴,“我……谁、谁会适合你这么奇怪的人!”
背后突然杏无声息,好半晌后忽闻东伯男大叫,“啊,是钱夫人的马车,钱夫人请等等我──”
她倏地转过头,看到他趴在车窗上,对交错而过的一辆马车大声喊话。那辆马车的窗子同时探出一个中年美妇,听到他的叫喊,脸上溢满不可置信。
“东郎?是东郎吗?”中年美妇回声叫唤。
段微澜呆呆看著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干净脸上的绿色汁液,然后迅速打理好门面,等他跳下车时,又变回那个忧郁深情的高雅公子,就连风吹过发梢,也都选择最唯美的角度。
“东郎……”
从马车上下来的中年美妇,年纪有些大,华贵装扮显示她是个富家太太,可现在的表情却像见到情人的十八岁姑娘般,大老远就激动地快步走来。
段微澜睁大眼睛,看著刚才还对她深情不已的男人,如今正抓住钱夫人的手叙旧,就像久违的旧情人在互诉衷情似的。
一种酸得有些疼痛的莫名情绪在心头蔓延,猛地放下帘子,她不明白此时的自己为什么只想咬牙,等了片刻觉得情绪稳定些,再拉开帘子看出去,只见钱夫人竟然依偎在东伯男怀里,一把无明火顿时烧了上来,她微弯腰走到赶车的位子,抓起鞭子狠狠一抽。
两匹站在原地等得快睡著的马顿时一惊,猛地拉著马车往前奔去。东伯男只觉身后发出异响,轻轻回头看去,却只看到一片烟尘,而马车早已跑得老远。
“微澜妹妹!”他连忙上前追了几步,人未追到,却被扬起的烟尘毁掉方才保养半天的皮肤,他回神跳开尘土,再看过去,已经见不到马车了。
他整个人登时失神地呆站著,满脸凄凉。他被微澜妹妹丢下了,真是令人心碎啊!
姿态慵懒的钱夫人上前拉拉他的袖子,像个小姑娘似地撒娇。
“东郎,那个女人是你第几个失恋的女人?”他失恋的次数据说已经高达四十八次,而且据本人的说法,每次都是人家不要他。
东伯男长叹一声,仿佛历尽沧桑地望著天边道:“纵使我爱过的人不少,但她才是我最爱的那个。”说完,便凄楚的转身,且自动自发地上了钱夫人的马车。
钱夫人无语的站在原地,呆呆看著步上马车的男人。记得当她为丈夫的花心伤心欲绝时,有人曾对她表白说:“纵使我爱过的人不少,但我发现你才是我最爱的那一个。”
因为这句话,她才重新拾回信心,并且坚强的活下来,而那个人好像就是东伯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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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快马疾鞭,段微澜几乎不眠不休地赶路,现在终于抵达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镇。
进入回春城前,必须先从渡口坐船,才能到达城内。
她跳下马车,看向渡口中一条条陈旧的渡船。好些年过去了,这里的变化似乎不大,依旧是青苔丛生,依旧是一张张沧桑的脸孔。
沉默了半晌,她走到一条船前,想上船,却又怕被人认出身分,毕竟她当初为了进梅园使出那么多不光彩的手段,而离开梅园后,她已经被很多人唾弃,如今她又这般狼狈的出现,只怕会被人给活活打死。
更重要的是,她心里头有著难以言喻的羞愧。
“姑娘不上船吗?”船家好奇的问,因为这位姑娘站在他的船前已经好些时候了。
“我……”迟疑的抬起头,看到船家平静的表情,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易容。但就算不易容,时隔十年,又有谁会记得她呢?“我上船。”
她闪躲著船家好奇的目光跳上船。
坐在船舱里,潮湿的味道瞬间充塞鼻中,她连忙靠近舱门口透气,忽然一愣。想不到相隔十年,她连自小闻惯的味道都忍受不了了,不知道即将面对的又会是怎样一个陌生的娘亲。
她陷在思绪中,忽然看到一艘色彩刺眼的斑斓大船在前方缓缓而行,这样嚣张的风格和某人很像。一想到那只花心的孔雀,不禁面色一寒,坐回原位不再言语,反倒是船舱里的三两个客人随意闲扯。
“那艘船怎么都没见过?而且样子好诡异喔。”活像是掉进染缸里一样。
一个老妇人马上出言介绍,“你不知道吗?那是我们回春城西边清水城里一户钱家的,船是在我们城里订做的,订做的好像是钱家大夫人。”
“她一个妇道人家要这个做什么?”富家夫人不都大门不出、二门不迈的吗?
老妇人神秘的笑了笑,“钱家老爷是个老色鬼,娶了十三房姨太太,钱家大夫人知道后就一直要死要活的,谁晓得某天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,竟不哭闹也不管钱老爷再娶小妾,反而一天到晚出去乱跑,听说啊……”
她微微倾身,旁边的人也会意地靠近,这是说长道短的必备姿势,但其实毫无用处,因为就连有些距离的段微澜,也能清晰的听到那名老妇人的话。
“听说,钱夫人养了个小白脸,天天给他洒钱,乐得清静的钱老爷也就随她去了。”
其他人附和的嘘声道:“好个不知廉耻的女人!”
当话题说到这里,众人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细数从古至今所有不知廉耻女人的凄惨下场,好来预言钱夫人的未来命运。
当段微澜听到“钱夫人”这三个字时,就开始显得有些烦躁,这个名字会让她想起那只孔雀。其实她几乎可以肯定,东伯男一定在前方那艘船上,她不该在意的,反正已经打定主意和他形同陌路,这样的情况最好。
她无力的靠著船舱,闭目听撑竿在水里滑过的声音,其中还交汇著三姑六婆的议论声,真实得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终于回来了。
船突然猛地一震,她瞬间惊醒地坐直身子,船舱里的众人也被吓得呆住,直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从脚下传来,才听见有人大叫道:“进水了!船进水了!”
船舱里顿时乱成一团,一道道水柱从断裂的舱底流窜进来,然后随著裂缝越来越大,水流也越来越急。
大家急忙跑出船舱,船家先是吃惊,可看到漫过脚边的水,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?
一堆人连忙站到船的最高处,然后眼巴巴看著另一端慢慢沉入水底。
“难道遇到水鬼了?”船家哭丧著脸。水鬼是对水盗的俗语,路上有山贼,江河当然会有水盗,由于个个水性好,所以专门钻到船下破坏船只,把人拉到水里后再杀掉抢劫。
段微澜看向远处,冷冷回答,“不是,是遇到小人了。”
击破他们船庭的水鬼已游向另一艘木船,船头站著的那个男人,化成灰她都认识,那人正是周群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