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身按照记忆的方向朝大路走去,天开始一点一点的黑下,不知道走了多久,她疲惫得几乎是一边赶路一边打瞌睡,赫然发现自己似乎不自觉的在随著一股香味走,她猛然停下脚步仔细嗅了嗅。这是烧烤的味道!
心中不由得警觉了起来,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。她现在又累又饿又渴,迫切需要有人烟的地方,没想到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,现在变得弱势的她,竟也慢慢害怕起黑夜来。
隐约有火光传来,她犹豫了下,不知道该不该贸然现身,此时身后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鸟正在上空盘旋鸣叫,她的寒毛顿时竖了起来,僵硬的身体迅速向火光跑去。
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害怕孤独和黑暗。
火光处的确有食物,而且丰富得令人眼花撩乱。
两支香气诱人的玉米在柴火上方无声呼喊她,她眼睛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,午餐因食不下咽只扒了几口,现在早已饥饿难耐,咽了口口水,她慢慢靠近食物,完全没看到食物的主人正惊愕地看著她。
在她手抓到玉米之前,一道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“微澜妹妹!怎么会是你?”
东伯男?她有些惊呆的看著一个灿烂的身影扑了过来。怎么会是那只孔雀?!
他不但恢复了那身可怕的装扮,手中也多了把只有巴掌大小的橘黄色小扇子。
在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前,他已激动的抱著她,还不停地在她身上蹭著。
“微澜妹妹,你受苦了!”
受苦也是你害的!她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,憔悴的娇容上尽是怒气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我会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!或者,这是你想折磨死我计画中的一部分?”
对她连珠炮般的质问,东伯男一脸受伤的拿那扇子掩面,可惜只遮得住他一张嘴,反而让段微澜以为他在偷笑,不禁觉得更加恼怒的转身要走。
他连忙拦下她的去路,努力陪笑道:“别这样,我真的不是存心的,你看!”伸手指向一旁的美酒佳肴。“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,现在我什么都听你的,绝对不会再擅作主张了。”
她忍不住望去,毯子上的确摆了许多美食,甚至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一边,虽然不是原来的那辆,但却是一样夸张。
“我晓得你不喜欢原来的那个马车,我也觉得花色有些俗气,所以换了这辆,你觉得如何啊?”他语带炫耀的指著自己的杰作。
一个飘满黄色丝带的马车实在也高雅不到哪里去!段微澜懒得继续听他胡说,但是看到食物,所以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。
不客气的坐下大啖美食,其实小时候她也经常饿肚子,可到了梅园后,她就再也没这种经验,而且就算再忙,她也要吃好睡好穿好,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,想摆脱小时候的记忆,只是没想到走了一圈又回到从前。
东伯男也跟著坐了下来,还体贴的拿著没什么实质效用的扇子帮她扇风。段微澜只是淡淡扫他一眼,继续努力吃著东西。
“慢慢吃,那个水饺很特别吧?是我让人用鲜美的虾肉混合上好的……”
话未说完,水饺已经见底,她甚至很不屑的把餐盒丢了过来,他连忙接住,唯恐上面的油汁沾染到身上的华服。
唉!叹气一声,他闭上嘴巴,认命且专心地为女王服务,倒酒递点心,甚至狗腿的帮忙擦汗。
段微澜也不拒绝,只由著他献殷勤,直到吃饱了,她小口品著佳茗,才有心情说话。
“银子呢?”
正在帮她倒茶的人,一脸茫然地问:“什么银子?”
一时语塞,她不自然的转过视线重复问道:“我的银子都被你败完了,你应该要赔我盘缠。”
其实中午的午餐她也有吃,可会遇到黑店被坑钱则完全是他的错,所以她没必要为自己的举动汗颜,何况更不讲理的事她也做过,压根不用在意这个。
“那个啊!”东伯男顿时恍然大悟,立刻跑回马车上拿出一套鲜艳的女裙,满脸得意的递给她。“你试试,很漂亮的。”
她嫌恶的哼了一声。要是自己换上那个衣服,肯定会和他一样成为一只孔雀。
伸出去的手绕过衣服停在他面前,“我不要破布,我要银子。”
他有些受伤地收起衣服,默默凝视了她一会儿,然后叹息的摇摇头,“银子没有,你我也不需要这等俗物。”
段微澜的脑子轰地炸开,她猛地站起来,火光在她恼怒的面容上映著光芒,甚至她眼里还汇聚了两个小小光点,即使一身狼狈,她依然像个斗士,骄傲地俯视著他。
“我是俗人,我爱名爱利更爱权,只要想拦阻我的人,我都不会放过,如果你不想被我杀了的话,就离我远点,因为没有人喜欢被当成白痴来耍!”
东伯男仰视她良久,脸上一片肃然,终于他跟著缓缓站了起来,“段微澜……你、你不是一般的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后,才狂喜地大喊道:“真不是一般的特别啊!”
她再次傻眼,并且开始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人天生没正经骨头,否则为什么她用尽任何办法,这个男人还是这副德行。
回过神,他还在一旁狂喜地滔滔不绝。
“我好喜欢你的个性,寻觅这些年,我始终掌握不住这种感觉,但没想到你却能解说得如此淋漓尽致,你说的没错,要想名扬千古,要不就淡欲寡情,当然我做不到这个;要不也可以非常重色重欲……”
未听他说完,段微澜便开始自己动手找银子,而他则一边兴奋的说著,一边跟在她身后。
她很快搜完了马车上的每一个角落。看来他说的没错,除了一些看起来令人头疼的东西外,什么银两也没有。
她有些泄气的呆坐在马车上,一旁的男人还在不停的对她表达爱慕之情。
“像你这样与众不同、个性独立又有特色的女子,真是世上难寻……”
突地,她回首扬起妩媚一笑,立刻把他勾去三魂七魄,呆看著的同时竟被她用尽全身之力的一脚踹下马车。
“你给我滚开!”
被踹下车的东伯男一脸茫然,他站起身思量了下刚才的情景,忽然击掌笑道:“一定是我夸她,她害羞了。微澜妹妹真是可爱。”
这只没神经加混蛋的禽兽!车厢里的段微澜气得握紧拳心,忿忿的躺下来休息,在沉入睡眠之前,已经想好了一千个折磨他的办法。
当车厢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,一直在窗边倾听的东伯男才微笑著走回火堆旁。
毯子上还有半杯她喝剩的残酒,他坐了下来,静静看著酒杯无语,一张脸上哪还有平日的癫狂,深沉的忧郁像浓得化不开的夜色,悄悄弥漫在周围。
梦醒情断,
独自凄凉人不问。
欲见回肠,
天涯尽处天自凉。
愁眉长敛,
任是春风吹不展。
落月浅唱,
千帆不是雁斜行……
那种淡淡哀伤的清唱,没有惊醒疲惫中的人儿,但随著温润好听的男音,她因梦而紧锁的眉头却一点点的松开了。
当一个人的悲伤遇到另一个人的悲伤,他会觉得安慰;当一个人的悲伤遇到另一个人的快乐,他会觉得绝望。
还好,他们两个都不是太快乐的人。东伯男微笑著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,望向天空,启明星正高挂在天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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