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紧拥着儿子,重重拍他的肩膀,汪明翰的眼里闪着泪光。
「新郎该进场了……」
司仪开门进来却发现新郎和父亲拥抱的场面,不禁觉得有些奇怪,这种感人不舍的桥段不都该由新娘和家人上演吗?
「去吧!大声的说出你的选择,别失了我们汪家人的风度!」
大掌一拍儿子的肩膀,汪明翰低头让儿子先走,他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老泪纵横的样子。
第九章
「这里是?」
邱子墨迟疑的问身前的莫橘希,他不明白她要自己陪她来这里做什么,一家育幼院?
「你不是总说我有心结解不开吗?就是这里!」
她径自穿过那高耸的钟楼拱门,进入钟楼后被高大的法国梧桐遮荫的庭院。
「橘希——」
她的神色不对,瘦削的肩膀即使绷得再紧,也止不住微微的发抖。
「来吧!现在我要解开它!」
莫橘希轻声呢喃,这句话像在对他说,又像是对自己说。
邱子墨无言跟了进去,常年被大树遮荫的庭院有些阴冷,午后的阳光勉强从枝哑间穿射下来,在脚下铺成斑斑光点,定了大约几十米,前方出现一个小楼,看起来年代已经相当久远了。
正当他皱眉打量的时候,莫橘希停住了,停在那长长的走廊阶梯口。
「这里——对我来说,是个恶梦!」
长长的白色走廊,空荡荡的延伸下去,走在上面木质的地板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,被死寂的空气传得好远……
她闭起眼睛,垂在身侧的手,攥得好紧、好紧。
邱子墨看着她僵硬的背影,看她深深吸气又吐气,看她仿佛在挣扎该不该跨进去,虽然他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恶梦,但是他不忍看她这副模样,今天的她,不该再承受更多痛苦了。
「橘希,我们走吧,去别的地方,随便什么能让你感觉好受点的地方,或者如果你真的那么痛苦,我愿意带你去教堂,帮你把汪子凯从教堂里揪出来!」
是的!如果她真的这么痛苦,他可以的。
「子墨,谢谢你!这一生如果有什么是我必须承受的,或许就是因为我欠了你太多!」
「橘希!」
「我是心甘情愿让他去的,你放心!」
回头浅浅抿出一丝笑容,莫橘希咬咬牙迈出脚步踏上阶梯,看她一步一步走进那白色的走廊,他终于知道,也许此时比汪于凯更让她痛苦的,是和这地方有关的回忆。
他一直知道她的心底深处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,因为最初见到她的时候,她甚至都不愿意和异性说话。她长得很漂亮,可追求她的男人总是不到两天就败下阵来,对着一个一言不语总是与人保持距离的女生,任何男人都会束手无策。
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使她开口对他说第一句话,他还记得她说,「你够坚强,我这样的拒绝都无法让你退缩,那你有什么难关是克服不了的?」
那一刻他爱上了这个女孩,从最初的好奇和不甘心,突然转变为强烈的爱,因为在她眼里他足够坚强,而在他眼里,她脆弱得一场胡涂,因为脆弱怕受伤害,所以用冷漠把自己伪装起来,不让人靠近。
之后,又用了几乎两年的时间,他们才算正式步上男女朋友的阶段。
「这里!」莫橘希停在走廊尽头的一扇木门前,低低的吐出两个宇。
邱子墨从回忆里回神,看她颤巍巍的推开那扇门,这房间似乎许多年没有人住了,灰尘在空气中飘浮,房里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,角落立着一个油漆斑驳、原本该是白色的大衣柜,时间在这房间里的痕迹无处不在。
「还记得你数落我说,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人走的时候,我为了进LAA公司甚至没有去送她。你说很多事情发生是没有预警的,不接受也改变不了什么,何况我根本没得选择!」
「橘希!」邱子墨担心的望着她,她盯着那张床的目光让人心疼。
「不是我不想,而是不敢!」
他听胡涂了。
「我那时才十岁,四岁的时候,妈妈说要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,却将我独自一人留在刚才那个钟楼的拱门下便走了。」
「橘希——」他不想听了,她脸上明明是笑的表情,可眼神却是冰冷的。
「我没事,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」
回头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,莫橘希走到窗户边推开尘封多年的玻璃窗。
「是嬷嬷领我进门的,这里有食物、有温暖的房间,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,在那之前,我度过了愉快的童年。因为我有气喘,所以没有家庭愿意领养,因此一待就是六年,成了育幼院最大的孩子,我帮嬷嬷照顾那些被抛弃的孩子。每年春天我的气喘都会发作,严重时必须卧床,我时常趴在这扇窗户上看着远处林荫下下时走过的人。」
说到这里莫橘希停顿了,似乎故事就要结束一般,但他知道还没有,如果仅仅是这些,她不会害怕回来,一定有什么事情比这些更可怕。
「后来育幼院来了位神父,由教会委派过来替孩子们看病的,他天天来这个房间,穿过长长的走廊,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的声响,他推开那扇门,带着和蔼的笑容对我说,『我会给你做全身检查,会治好你的病,只要你乖乖的不出声,只要……』」
「别说了!别说了橘希!」
邱子墨不得不喊停,他不需要再听了,也听不下去、看不下去了,她有这么不堪的过去,为什么还要说出来折磨自己?他握紧拳头恨不得把那张床、那扇门或者这整个楼拆了。
莫橘希闭了闭眼睛,泪水沾湿了睫毛,却一滴也没有流出来,她抓住窗框的手指都泛白了。
「于是我乖乖的不出声,他关上窗户,脱我的衣服用那双肮脏的手抱我,那时的我居然傻傻的信任他,天真的认为那就是他所谓的治疗,天真的认为如果真的治好了病,就会有家庭愿意收养我,就可以像其它孩子一样重新拥有爸爸妈妈,就可以——」
「不!别说了!」
邱子墨上前-把抱住她,又猛地松开她,转身-脚踹向那张残破的小床。为什么!为什么他花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待在她身边,却不知道她心里有这么深的伤疤,他该死的想杀了那个畜生!
「子墨!别这样!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,我们不可能见面的!」
莫橘希转身看他将那张小床踹得乒乓乱响,无奈的苦笑。人的机遇就是这样,如果她不是傻傻的被欺负仍然难过的以为是自己的错、如果那天没有被嬷嬷看到,并以报警为要胁拿了神父的钱送她去美国,那样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。
都是过去的事了,她之所以能说出来,是因为她想要勇敢的面对,不想让这个阴影继续折磨她。
但目光在一瞬间凝固了,她盯着床头滑落的东西,迟疑的缓缓移动脚步。
「Sorry!」邱子墨难过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。
但莫橘希没有看他,自顾自的走到床头,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东西。
「橘希?」
她笑了,也哭了,刚才压下去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。
看她蹲在地上轻轻呜咽,邱子墨的眼睛顿时酸涩起来,他想安慰她几句的,或者说如果她愿意,他就立刻娶她。
「橘希,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,从今天起你把它都忘了,跟我离开这里好吗?离开这地方、离开汪子凯,到别的地方去,我们到非洲吧!那里有广阔的草原,成群的野生动物,那里一定可以让你忘了所有的不愉快,跟我走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