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砍了还会再生,而且比之前更茂盛,刺也更扎入。”阿汉得低眸垂视,像是说给白砂听。
司徒五月立即回应。“那就一把火烧了,改种桃花,来年还有满树的果子可食。”水淹土埋铺上柏油,他就不信除不去挡路的野棘。
“火?”看似云淡风清的阿汉得抬起头,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。“你不觉得此法太偏激,星星之火足以燎原,一不谨慎就会连艾莉亚最爱的老树也烧了。”
虽然不是很明显,但他眼底的确短暂闪过讥诮,嘲笑他的异想天开。
两人有来有往地暗中较劲,处在其中的夏孜然只觉得他们的对话似乎有些怪异,却又不太明了为什么会有一股莫名而起的烟硝味。
“说得也有道理。”司徒五月竟赞同他的意见,不过另有下文。“那我就雇工将荆棘连根拔起,将之曝晒在太阳底下,让它活活干死,你认为如何?”
哼!跟他斗,道行未免太低了。
“你……”银棕色的眸倏地一利瞪向他。
“哎呀!这潮水要涨了,你慢慢陪你的LuCkY散步,我们要‘回家’,继续被你打断的谈情说爱。”他就留下来看夜景抱狗吧!
不再让阿汉得有开口的机会,司徒五月搂着心爱小女人飞快地走过他面前,手儿一摆态度十分傲慢,志得意满地堆满一脸笑。
他这种行为有点挑衅意味,而且还非常幼稚,明摆着他这个“家”才是夏孜然该回去的地方,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,聪明的人就自己回家,别一肚子坏水地肖想别人的女人。
他的行径有如当面下战书,将决斗的白手套往人家脸上一丢,稍有尊严的男人不可能无动于哀。
“连根拔起吗?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。”他是株毒棘,谁动了他,谁就要死。
没人注意阿汉得的五指慢慢收拢,缓缓握起成拳状,食指上刻有家族徽章的鹗形戒指刺入手心,鲜红的液体缓缓一滴一滴往下落,染红了细白砂粒。
第七章
“多明尼加家的羊死了。”
“咦,马约家的猪也死了?”
“什么?富利家的牛全死光了?!”
到底发生什么事,为何在她家土地上放牧的牲畜会无缘无故集体暴毙,而且,查不出死因。
看着蜂拥而至的牧民们,夏孜然完全能了解他们的慌张和欲哭无泪,因为牛羊猪马是他们赖以维生的生计,一日不可或缺。
渔枚业是星岛居民主要收入,因此,土地是夏家最大的资产,除了让人耕种稻米及蔬果外,肥沃的草原便租给牧民使用,同时也雇人养牧上千头绵羊。
羊毛和绵羊油带给夏家数代以来的富裕生活,由于他们尽量不杀生取其可用部位,所以绵羊数量日渐增多,累积更多的财富。
而星岛另一大势力的罗勃勒家以经营咖啡园、可可园和提炼橄榄油外销作为收入来源,并有货轮数艘,渔船十数艘,掌控对外的经济。
肯尼家则以商业为主,镇上的中、小学便是他们出资盖建,店面商家连锁营业的铺子也占了全镇的三分之一,拥有内部货物畅流的经营优势。
“维提,你家的马有没有乱吃东西,还是你用错了草料?”怎会口吐白沫,肌肉僵硬如石?
“艾利亚小姐,我们的马吃的是山坡上的野草,近水源区那一块,几十年来都没出过事。”那里的水草最鲜嫩,连兔子水鸭都爱去。
“那平时的饲料呢?是不是买到过期的?你再检查检查,看哪里出了问题。”不可能平白无故眼翻白,一命呜呼。
五十多岁的牧民眼眶都红了,哽咽地说道:“我买的是澳洲进口的顶级干草,品质一向不错,上个月才由罗勃勒家的货轮运来。”
谷仓内还堆着半年份的干秣,之前他喂养了半个多月,马儿情况良好,未有不适症状出现,还发育快速肥了一大圈,他和马贩谈了个好价钱准备将马大批运往英国,正开心时,他的马就出了大乱子。
虽然养来当肉马宰杀,可多少有些感情,看它们一下子全死在面前,那种感觉还真不好受,就像有人在他心头挖了一块肉,更别提他损失的不只是一笔庞大的金额,还有信誉,现在就算他有余力再买些小马来养,恐怕人家也会担心买到肉质有问题的马匹。
“是罗勃勒家的货轮呀!”他们性情是糟了些,但不致拿牧民的生计开玩笑。
“艾莉亚小姐,我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,听说夏家的牧区有很多牲畜都死了,会不会定你们的牧地受到污染?”如果是夏家的因素,他们还能要些补偿过个苦冬。
夏孜然苦笑着。“我也在查,看是不是鸟儿从远处叼来有毒植物的种子,牲畜一时不察就吃了芽叶。”
“结果呢?”他们极想知道哪里出了错。
“我们家派了两多名对植物有研究的人手去调查,希望能找出一些端倪,可是到目前为止仍无所获。”见大家垮下脸,她安慰他们,“我们会尽量协助你们善后,不用担心。”
“真的吗?我儿子又快到缴学费,我怕他是念不起大学了。”说到此,他一阵鼻酸地眼泛满泪光。
原本以为把马卖了就有入帐,缴了学费还有余额修补屋顶,这下全泡汤了。
“维提,别难过了,你去通知其他遇到困难的牧民,真有急需就到夏家来,我们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,艾里斯一定能顺利拿到毕业证书。”该负责的事,他们绝不推诿。
“艾利亚小姐你……你真是个好人,谢谢……谢谢你,我们……很感谢你……”老泪纵横的维提哭着道谢,握着她的手直摇。
“应该的,你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老邻居,若连这点忙都不肯帮,不就枉费你们对我的疼爱?”她做不来袖手旁观,怎么说大家都有一份情份在。
人不亲,土亲,同在一片土地生活就是难能可贵的缘份,有危难时就要相互扶持,共同度过风雨来袭的一刻。
只是她也不晓得事情为何会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,前几天牧民们还欢天喜地庆贺一年一度的女神祭,女的戴花环、男的腰系牧草叶,手牵手互诉情衷,她甚至还被拱上台当了三十分钟的女神替身。
笑声犹在众人耳际,天地却为之变色,就在祭典过后的第二天,多明尼加家的羊先躺下,接着是马约家的猪,一家一家传出惨不忍睹的灾情。
是天灾?或是人祸?
没人能给个确切答案,只得等专家解剖检验,才能确切得知牲畜大量死亡的原因。
“哎,怎么连维提家的马也遭殃了,咱们这地方难道遭诅咒了不成,祸事一桩接着一桩,没完没了。”横尸遍野,臭气冲天。
“沙鲁,大家心情都很沉重,你少说一句。”大家需要的是安慰,而不是说风凉话。
沙鲁右手插在口袋,不可一世地走来。“我哪有胡说,大家心里都这么想,只是没说出口而已,怕下一个遭天谴的人是自己。”
死都死了还伤心个什么劲,挖个洞埋了不就得了,一头头堆成山能看吗?让外人瞧了还以为星岛是死亡之岛,谁敢来此接洽生意。
“哪来天谴这回事,肯定是我们疏忽了,没做好完善的牧草监控工作,才会导致一连串的不幸,你不要再危言耸听了。”造成人心惶惶。
夏孜然正色地阻止他动摇牧民士气,将过错先归咎于人为疏失上,不让大家做过度联想,把事情想弄得更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