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弯巷道右跳墙,攀梯滑坡上勾梁,在虫不鸣、蛙不叫的无人巷弄中,只见此起彼落的身影匆高匆低,却总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圈。
突地,一声低哼的女音轻起,前头的人影索性不跑了,高踞着墙头等后头的黑影追上来。
“你……你还跑……”呼……呼……好喘……
“呼!呼!你们一直追我,我当然要跑。”哇,喘得好厉害,害人家不陪他们一起喘会过意不去。
“现……呼……呼……现在看你要……呼……跑到哪去。”跑不掉了吧。
“我……呼……呼……我哪里都不……呼……去。”怎样,学得很像吧?呼气的长短都一模一样。
“你到底在喘什么?”发现异状的黑影恼怒地一喝。
“不知道耶,你们在喘我就跟着喘了,你觉得我喘得像不像?”两手向前一伸,像急于讨赏的小狗。
“你……你不怕吗?”可恶,居然敢嘲笑影子!
“怕呀!怕死了,我很怕死的。”噢!要不要意思意思抖个两下?
“那你还敢挑衅。”简直活得不耐烦了!
头一摇,小人儿显得非常无辜。“哪有,你们有刀又有枪,眉毛是往上竖的,我看了会害怕嘛!”
“你。下来。”远处车灯一晃而遇,照出一张凶恶的女人脸孔.
“不要。”人家一叫就下去太没志气了。
“你敢说不要?”拉开冰冷枪管的保险,喀答作响。
小人儿还是摇头,“你是坏人耶!我怎么可以听你的话,妈妈说看到不是警察伯伯拿枪就要赶快跑。”
“再不下来我就一枪轰了你的脑袋。”她就不信拿这小鬼没辙。
“咦?好奇怪喔!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轰,追着我跑不是很无聊?”她脑中浮现大问号。
三人一听,差点拔枪齐射,先给她个痛快再来考虑后果,敢戏弄他们的人都该死!
不过理智稍微战胜了怒气,当月光微微照亮两幢大厦问的防火巷,只见两男一女站在灯泡坏掉的路灯下,怒视如猫一般趴伏着的女孩却毫无办法。
“立刻给我下来,也许我会留你一条生路。”伤不得是上面的指示,他们只得听命行事,仅于口头上警告。
“不好,没糖吃。”大人真不懂事,至少放点诱饵加以引诱嘛!
“你……”哼,不知死活!“你喜欢被射左腿还是右腿,任君选择。”
“哗!威胁。”好兴奋喔!打从她满七岁以后,除了她妈以外,没人敢在她面前撂下狠话。
“下、不、下、来——”枪口对上墙上的人影,别惹他发火。
“好嘛好嘛!小女子能屈能伸,就卖各位阿姨叔叔一个面子,我自己下来,不用帮忙。”真是的,夜深人静不好扰人清眠。
如彩虹般划过天际,只见小小的影子以后空翻方式一跃而下,形成一道美丽的半弧,接着稳稳一落,像是一朵盛开的昙花让人惊艳。
三人怔愕地竟屏住气,睁大双眼看她如花飘落,久久才惊觉自己看傻了眼,齐声一喊——
“我不是阿姨。”
“我不是叔叔。”
此时附近的狗一声连着一声叫着,抗议他们声音太宏亮.
“哎呀,你们都太激动了,小心血压上升。孙叔叔说过,夜深了,要赶紧回家,别在外逗留,免得你们妈妈会担心。”唉,她一定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弃婴,所以她的妈从来不关心她多晚回家,只叫她别玩死人。
死人怎么玩?有语病。
“孙叔叔是谁?”
黑影中,居然有人傻傻地一应,让小女孩发出清脆的笑声。
“蓝影,你滚一边去,别让我看到你的蠢样。”丢人现眼!“还有你,小鬼,马上给我过来,不要让我动手捉人。”小小的擦伤、捉伤在所难免,是她自找的,上头怪不得他们。
“你们要捉我喔?”她状似为难地吮着拇指。“可是你的花猫脸好爆笑哟!我怕靠得太近、看得太仔细会笑到肚子痛。”
“你,找死!”
之前的怒气连同此次一并发作,鹰爪似的长指直扑而来,凌厉而阴毒地震起掌风阵阵,不留余地地痛下杀意,直逼小女孩的咽喉。
此时什么命令、什么指示,全被抛往脑后,三道身形极快的影子丝毫不顾虑对手是个孩子,出手之狠毒教人难以逃生天。
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更快,泛着绿光的眸子盈满喜色,轻轻一闪就让他们撞成一团,还状若无事地滑开——
滑开?!
“你穿溜冰鞋?!”难怪他们怎么追也追不上。
“有明文规定不能穿溜冰鞋吗?”兵不厌诈嘛!懒人自有懒人逃脱术。
“你……是谁?”银光一射,擦过名为蓝影的男子眉侧。
曳地的长影忽地一现,回音来自四方。
“小魔女,你玩够了没?”天很冷耶,他们都很想回温暖被窝睡大头觉。
一双猫似的绿眸笑盈盈,由蓝袜队的棒球帽下探了出来,她十分欢喜地走……不,滑向哥哥姊姊身边。
“色姊姊,他们交给你了。”她功成身先退一半,等会儿还有热闹可瞧。
冷着面的西门艳色牙磨得咯咯作麘,狠瞪磨人的小主子一眼。“你要问什么?”
“色姊姊,你变笨了,当然问他们为什么捉我?”完了,五行使者被她操过头,智力开始退化了。
歪着脖子的龙涵玉猛搔着腮帮子,非常担心她得找个新随扈。
“你等着被砍吧!”她绝对不会伸手搭救。
冷哼一声的西门艳色转身看向鹰海盟的专属影子军团,眼眸一转地发出妖异光彩,同时盯着三双冷傲的眸子,冷笑地锁住眸中光影。
催眠,是她最擅长的技能,从无失误,除了对龙家的主子们无效。
才短短的几分钟,原本带杀气的眼神渐渐失去焦距,神情涣散像一抹游魂,失去冷厉的攻击能力,温驯得宛如绵羊。
“你们为什么要捉那个小不点?”没肉没胸的小鬼,搞下好还没头发,才常戴帽示人。她恶意地在心里一咒。
喂,尊重一点,我是少门主呐,什么小不点嘛!涵养真差。一旁的龙涵玉感到不服。
“主人下的命令。”
“鹰海盟的鹰王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捉她做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
不知道?!那还问得下去吗?
西门艳色对着蹲着的人儿使眼色,瞧她还有什么问题要问,她遂笑咪咪地一拍身上灰尘,足尖一拨滑到被催眠的人面前。
“除了要捉我外,你们的大老鹰……啊,是主人,还有吩咐你们做什么事吗?”
“月の泪。”
“月の泪?”有趣了,看来五月哥哥将不会寂寞。
“取回月の泪。”
“取回?”另一道人影由角落走出,胸前的金算盘闪闪发光。
夏侯淳身后跟着的是南宫焰,皇甫冰影则抱胸斜倚着墙,与西门艳色相对,形成半面屏障,各据一方。
龙涵玉手指一弹,“哎呀,我没告诉你们月の泪原本是鹰海盟的圣物,我母亲见它放著没人用,就借来一瞧吗?”
四张平静面容微微抽动一下,笑不达眼。
“你们想不想知道它现在在何处?”快问,快问,秘密要公开了。
不想。四人同时偏开头,挠耳的挠耳,拨算盘的拨算盘,看星看月就是不看她。
不过龙涵玉非常乐意原谅他们的恶劣态度,并且笑得别具含意,让他们头皮一阵发毛。
“星岛!那你们一人一脚踹月哥哥下去的银白小岛。”
嘿嘿!脸黑了吧!就叫他们要多擦点美白保养品,才不会顶着包公脸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