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着实是个令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的尴尬情况,慕容宁竟在被休离后,发现怀了身孕,这个进退两难的窘况,没有人开心得起来。
尤其是对嵇家老爷、夫人而言,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。
但再怎么说,毕竟是儿子负人在先,现在又让宁儿意外怀了身孕,就算是铁石心肠,也不容他们继续包庇纵容儿子一再辜负慕容宁。
他们两老彼此互看一眼,顿时有了相同的决定──他们不但要这个孩子,也要这个媳妇儿!
「申总管,找几名家丁到大厅将少夫人的东西全搬回来,叮咛他们小心点。」
「是的。」申总管立刻快步出门去。
「娘──不,世伯母,我不能留下,我非走不可──」慕容宁一脸仓皇。
「谁说不能?这一切全是老天爷的安排,这孩子注定是要来我嵇家的,无论如何,我定要轺儿撤回休书!」
「不,我不能以孩子逼相──不,仲轺,我不能这么做。」她不想自私的绑住嵇仲轺,尤其是他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。
「傻丫头,都到这节骨眼了,妳还不懂得替自己打算?」嵇夫人心疼且怜惜地拉过她冰冷的手。「难道,妳希望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爹?」
一句话,让慕容宁登时哑口无言。
如果可以,她又何尝愿意让肚里的孩子没了爹的疼爱,但,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成全他,怎能又言而无信呢?
她最不想要的,就是他恨她。
「别怕,一切有爹娘替妳作主,妳就安心好好调养身子,把孩子生下来,知道吗?」看出她的思绪,嵇夫人坚定的安慰她道。
「嗯……」
这是上天存心的作弄,还是大发慈悲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?
对嵇老爷、夫人来说,这个嵇家的第一个孙子,是他们最后的希望,但对慕容宁而言,又何尝不是。
她知道嵇仲轺不会爱她,但她却不能不偷偷的冀望着,她肚里的孩子会让他回心转意,让孩子拥有一个完整的家。
这也是她,最后仅存的希望了!
为了让孩子有个爹,她只能孤注一掷的赌上自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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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然不知嵇府已掀起了轩然大波,出城谈生意的嵇仲轺,在几天后的深夜总算回府,一进门,就被申总管通知前去爹娘寝院面见两老。
但最叫他惊愕的,不是年迈的爹娘夜半紧急召唤他,而是慕容宁竟然怀孕了!
她怀了身孕?
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,觉得自己像是刚爬出难以脱身的泥沼,又立刻被人狠狠踹进去。
「那又如何?我已经将她休离,往后她的一切与我无干。」他面无表情地倏然转身,没人看得出他眼底真正的情绪。
「一个女人家被夫家休离、又怀了身孕,你这不是存心将宁儿逼死吗?」嵇夫人试图动之以情。
「她不该怀孕的。」他绷着声音道。
「那你就不该让她怀孕!」嵇夫人不客气怒骂道。
这句话,让嵇仲轺蓦然瞇起眸,脑中闪过一些念头。
难道,这又是慕容宁的计谋?
故意让自己怀孕,好拿孩子绑住他,让他不得不基于道义上的责任、与爹娘的压力将她留下。
「如果我说不呢?」他一字一句吐出话。
「宁儿留娘就留,宁儿走娘也走。」嵇夫人撂下重话,至于嵇老爷,早就气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双拳愤怒的紧紧握起,嵇仲轺狠狠咬紧牙,几乎咬出血来。
若是慕容宁以为她能拿孩子来逼他爱她,那她就大错特错,他嵇仲轺绝不容许一再被算计。
这辈子,他永远也不会爱她!
「你怎么决定?」
嵇夫人表面看似镇静,实则比谁都紧张,就怕这个固执又骄傲的儿子决心跟他们杠到底,连她端祭出这张老脸,都保全不了自个儿的媳妇儿跟孙子。
「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?」
嵇仲轺森冷地吐出一句话,旋即跨着大步冲出门去。
她为什么要怀孕?
她难道还不懂,他要的不是她,更不希罕她替他生孩子?
他恨她、更恨她肚子里的孩子!
一进房门,他看也不看坐在门边打盹的七香,凌厉如剑的眸笔直射向桌边的纤柔身影。
就着一盏烛光,慕容宁捻着针线专注的低头缝制一件衣裳,一看就知道那是娃儿的小衣服,桌上还有双刚缝制好的膨软小巧毛绣鞋。
烛火映出漾在她绝美脸庞上的幸福满足,以及那抹属于母性的光采。
那该是叫男人怜惜心动的面容,沉静专注,好像全世界的喧扰、纷争,全惊扰不了她的宁静,但眼前这副该令一个即将当爹的男人心悸的画面,却只让嵇仲轺想起沈蓉儿委屈的泪眼。
明明是这么一个善攻心计、不择手段的女人,怎能装出这么温婉无辜的面目?
「别再装模作样!」
几个大步,他庞大的身躯逼近,一把抢过她手里缝好大半的小棉袄。
这声突如其来的怒喝,把睡得糊里糊涂的七香吓得摔倒在地,慕容宁也惊吓的瞠着无辜大眸,不知所措的回望着他。
「相公?」慕容宁怯怯的喊道。
「这又是妳的计谋对不对?妳实在太高明了,我嵇仲轺完全被妳玩弄在指掌之间,彻底被妳操控了。」他的大掌紧紧抓着棉袄,惊人的手劲好像再稍一用力,就会将小小的布给扯成两半似的。
「相公,求你先把小棉袄还给我。」慕容宁焦急的盯着他的大掌。
这可是她缝了两天才做好的棉袄,正好赶在明年秋天孩子出生穿。
看着她焦急的脸色,又看看手里的棉袄,嵇仲轺眸中冷光一闪,唇边悠悠划开一抹恶意的笑,当着她的面,慢慢的将线狠狠扯出、将棉布撕得粉碎。
「求你不要这样!」慕容宁冲上前,疯狂摸到他身上,不顾一切想夺回亲手替腹中孩子缝制的衣裳。「还给我,求你别毁了它──」
「妳这是做什么?」他俊容狰狞、双目赤红,宛如壁上即将破画而出的噬人古兽。「是以为我嵇家买不起几件孩子的衣裳?还是想藉此宣告妳拿孩子成功掌控了我?」
「不,不是这样的,我只是想亲手为孩子做衣裳罢了。」她的脸上布满眼泪,却顾不得去擦,两只小手拚命想抢回那件衣裳。
「孩子?我何时说要妳为我生孩子?妳为什么要怀孕?」他几近疯狂的一把箝起她的手臂,无视于另一只想抢回衣服的小手往他身上扑打。
「姑爷,小姐现在怀有身孕,求你不要这样,你会伤了小姐跟小主子的。」七香见状,不顾自身安危的冲上前想拉开激动的嵇仲轺。
七香的出现,总算拉回嵇仲轺些许的理智,松开了箝制的大掌,往后退一步,但那双森冷寒眸却笔直越过七香瞪住慕容宁,那宛如严冬寒雪的目光像一把剑,狠狠插进她心底。
「告诉妳,我根本不在乎,我恨妳,更恨妳肚子里的孩子。」
「相公,他是你的骨肉啊──」慕容宁的声音破碎。
「我不希罕,一点也不希罕!」
爆怒狂吼出这句,他遽然转身狂奔而去,像是一个即将窒息的人,不顾一切的只想逃出箝制。
像是历经了一场激战,慕容宁几乎被抽空气力,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,滚烫的眼泪重新翻滚而出。
「小姐,妳有没有事?姑爷有没有伤到妳?」一旁的七香蹲在主子身旁,焦急的到处检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