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铃”——一阵沈长的门铃声又叫唐艳瞪圆了眼。
“欣,你如果非跟他玩真的不可,麻烦你告诉他,别一大早就来按门铃,上午是我睡美容觉的时间,他这样很吵耶!”
“他是来接我上班的。”唐欣小声为郝韫礼辩驳。
“我知道。”唐艳闷哼声。“你们这些上正常班的最讨厌了,都不了解夜猫族的痛苦。”重重地跺一下脚,她跑回房里,补回笼觉去了。
唐欣长叹口气,走过去开门。
“怎么这么慢?”郝韫礼不耐烦地低喊。为了不吓着她,在她面前,他尽量压低声量。“可以走了吧?”
唐欣轻颌首,与他并肩走了几步才鼓起勇气,细语道:“其实……你不用每天来接我上班的,我很习惯搭公车。”
“反正我们的目的地相同,可以省一笔公车费,有什么不好?”而且他们平常都太忙了,上下班和吃饭时间是难得可以相处的机会,他不愿放弃。
“可是……”她也很想换个方向,将它想成一件很幸福的事,但他把她逼得太紧,她已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,无法再运用她丰富的想象力来享受他付出的热情。
“你很讨厌跟我在一起吗?”他瞪眼,也发现到了,自他开始追求她后,她脸上春风也似的笑容就越来越淡,最近更常见她眉头深锁,眼底藏着忧郁。
唐欣抿了抿唇。“我不知道怎么说?”
“实话实说啊!喜欢就说喜欢、讨厌就说讨厌,哪这么多毛病?”走到车门前,他烦闷得想捶车子发泄。
如果能够这么简单就好了。唐欣低垂螓首,她喜欢与他在一起,却害怕相处时那几乎窒人呼吸的热情,这又该如何说明白?
“不是讨厌,但……”
“也谈不上喜欢。”郝韫礼急躁地自下了定论。“那表示我的追求还不到火候,以后我会加紧脚步追你,现在,上车吧!”
他怎会做出这种结论?她瞪大了眸,还来不及解释就莫名其妙被他推上车。
“我们现在去吃早餐。”他将车子弯进麦当劳。
“可我已经吃过了啊!”
“那只是借口,外主要是想找个机会与你沟通。”他说。
没有反抗余地的,她又被推进了麦当劳。
没有问过她的意见,他径自为她点了咖啡,他不知道她不能喝咖啡,一接触到刺激性的食物,当晚就会失眠。
“我想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,以后我会想办法多抽些时间陪伴你,晚上下了班,吃完晚饭,我们就找个咖啡厅坐下来聊天……”
他一直、一直说着,她几度张口,却在还没发出声音前,又被他截断了话。
他聪明又能干,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,然后努力去争取。相较起来,她太迟钝了,在他面前,她的意见还没表达出来前就先夭折在肚腹里了。
好难受……她的胃又开始疼了。
“韫礼。”有气无力喊了声。
他终于注意到她了。“你怎么了?脸色不大好,生病了吗?”
唐欣摇头。“快十点了,我和邱先生约好今天要去挑布料。”
“那好吧!你们约在哪里?我送你过去。”
她实在很想告诉他,放松一点,给她一点点悠闲的空气呼吸,要不然她会窒息的,但在他炽烈、诚挚的眼神注视下,她还是只能回答。“工作室一楼。”
“那走吧!”他拉她起身,离开麦当劳,开车回工作室。
第四章
“幻影工作室”一楼大厅上,邱离一看见唐欣,就忍不住抱怨道:“你怎么这么慢?快一点儿,下午还有一批板子要进,再弄不好,明天就开不了工。”
“对不起!”唐欣紧张地往二楼跑。“我马上去拿设计图,再确定一遍尺寸就可以了。”
郝韫礼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脚踏三吋高跟鞋在工地匆忙飞奔的样子,他两道浓眉都皱在一起了。
“别这么急,明天不行就后天喽,你小心一点,跑这么快,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。”
“不行,我跟人家约好了。”做生意最重信约,一次失信造成的后果将是难以弥补的憾恨。
“那也不用赶这么急啊!”郝韫礼越瞧越觉不对劲,她脸色苍白得比鬼还难看。“你怪怪的你知道吗?”
自从被他爱上后,“正常”就彻底与她的生活道再见了,一点点奇怪算什么?“我很好,绝对可以应付今天的工作。”
“是啊!前提是那份工作只要动口、完全不需浪费体力。”他低嘲。她的身体可比她的嘴巴诚实多了,苍白的脸色、不稳的身形,很明显地表现出虚弱的现象。
她忙得团团转,没空再与他斗嘴。
郝韫礼额上冒出几条青筋,身形顿闪,挡在桌前不让她拿设计图。“取消你今天的约会,我要立刻送你上医院,你最近太累了,需要彻底的休息。”
唐欣深吸口气,胃部又是一阵烧灼般的痛。
“韫礼,我不能这样做,你讲点道理好吗?”
“没有道理!这地方是我的,我说了算。”
“你”——她捂着腹部,水雾涌上眼眶。老天,该怎么说他才会懂呢?她无法承受这般激烈的爱恋,他束缚得她几乎窒息,而她……她的胃该死的痛得令她快死了!
“欣,”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,他心里也舍不得。“你真的非去不可吗?”
她郑重地点头。
他用力一跺脚,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开来,让她拿设计图。“我是关心你耶!你却……本以为你不是那种拿工作当生命的女强人的,想不到全都一个样儿,我还比较喜欢一开始就认识那个凡事往好处想,乐观、开朗有些傻气的唐欣。”
唐欣拿设计图的手一僵。他的意思是说他不喜欢眼前的“她”吗?那么它是否又得回复往日的平静与自由了?
可以重新过回悠闲懒散的日子,她该感到庆幸的,但……为什么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?反而感到头晕目眩、一股寒气在背脊上钻蚀着。
郝韫礼满心的焦躁,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,她怎么突然变得摇摇欲坠的?
“欣……”他伸出手想要拉她。
“不”——她着慌地避了开去。
“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若非怕她受惊,他真想捉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散她全身骨头,看看她到底是哪里弄坏了,怎地好好一个春风也似的小可爱,忽然别扭得令人难以忍受?
“对不起。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想接近他,又受不了他周围迫人的气势;等到他真的讨厌她了,那撕心裂肺的痛又直啃蚀着她体内每一条神经,无法排遣的忧郁全往胃部堆积。她咬着牙,觉得身体快被掏空了。
“算了!”他沈叹口气,急躁的心甚至抽不出一种叫做“耐性”的成分来了解她温和抗拒里的真义。“你不是很急,还不快走。”
“我……还要再量一遍横梁的尺寸。”她怯怯地开口。
郝韫礼抬头看一眼横梁的位置,那么高,她一个女人穿裙子跨上铝梯去量尺寸……不大好吧?“尺给我,我来量。”
“这……”横梁上是要做L形设计,她自己量过才比较知道该如何画设计图、做工作,由他来代工,反而不方便。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……
“快一点儿。”他已经不耐烦地抢走她手中的卷尺,没三两下量好尺寸。“好啦!都记下来了,可以走了。”他领头走下楼梯。
唐欣始终没机会表达完自己的意见,就这样毫无反抗余地的被他拖着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