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两步,他伸手将她抓回来。
「妳知道现在几点?」
「几点?」
她低头看看腕上九十九块的手表,表又停了,真糟糕,老是搞罢工,她拍两下表面,要求指针为自己妥协,但它有自己的意志,不想应和她的要求。
「对不起,我不知道几点。」
退两步,她和他保持距离,决意遵奉他的命令,不对他造成困扰。
「妳是什么意思?」
什么意思,她的脑浆是一片混乱,不明白他高难度的问话。
摇头,再退两步。
她不晓得多少公分才算安全距离,但她会尽量保持。
「对不起。」
听懂了吗?她的意思是对不起,对不起她不晓得他有个聪慧亮丽的青梅竹马,不晓得她的爱情是他的困扰,更不晓得她的喃喃自语让他觉得憎厌。所以不会了,「自然」消失,辛羽沛隔绝,交集线解开,他们站在平行点。
「妳想做什么?跳楼吗?」
跳楼?羽沛点点头,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办法,运气好的话,她可以上天堂和爸妈、姊姊在一起,团圆……是她梦想过千万次的场景,就像今夜的关家,没有隔阂,没有伤害,有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快乐的聚餐。
多好啊,她梦想有个家很久很久了,要是跳下去,达成梦想……对,那么容易的事,她怎么就没想到?笨了,对,她肯定是发笨了。
再次走近窗口,她揉揉眼睛,往下望,目测起楼层高度,这高度恐怕不够,也许,她该再往上爬两层。
她居然点头、居然在笑、居然二度走到窗边?
湛鑫气疯了,抓过她的手,低声对她咆哮:「妳以为做这种事情可以改变什么!」
改变?羽沛皱眉,怎么他说的每句话都那么难懂。
「不会的,就算妳跳下去,我也不会喜欢妳。只要妳一天不死,妳就必须负起责任,在湛平身边照顾他,因为那是妳们姊妹欠湛平的。」
终于,他的话提醒了她,这下子,她彻底清醒,彻底听懂他在说什么。
想笑,才发觉自己的脸绷绷的,是泪痕吗?大约吧,她的伤心全挂在脸上,她的自尊让泪水冲了去,眼前的自己胆怯懦弱,眼前的自己像个想用眼泪把男人留住的小女生。
转身,不顾他的想法,她进浴室冲脸,洗去泪痕,抹去悲哀痕迹,再度走出浴室,她挂上骄傲与淡漠。
「我想你误会了。」振起精神,羽沛走到窗边,关上窗户,停止了翻飞的窗帘布。
「我误会?」
拧眉,她很该死,该死的不擅长演戏,却认为自己是个高明戏子。
「我只是在练习明天的毕业生致词。」
说谎、瘪脚剧本!「需要坐到窗户边练习?」他嘴边贴上讥诮。
「如果你肯替我钉个讲台的话,我很乐意到台上练习。」转身,她不理他,走到衣柜边,翻出睡衣。
「妳最好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,我不希望妳再惹事。」
惹事?他以为自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女人,哈!那么「了解」她?她该不该对他感激涕零。
面对他,羽沛挂牢骄傲面具,鼓起勇气说:
「不会的,我不会『再』惹事。对于前几天的胡言乱语,我很抱歉,我是额头受伤,撞得头昏脑钝,出口不该说的言语,请你见谅,也请相信,我不会有多余想法,不会再做一些无聊事情,困扰你的生活。抱歉,我真的很抱歉。」
手抱睡衣,她向他行了九十度鞠躬。
他要回答什么?怔愣住,他半句都说不出来。
若是他肯顺心顺意,他将大步向前,把她紧紧搂抱住,告诉她,他对「自然」的言言语语感到动容;告诉她,他喜欢在忙碌的生活中、在夜里,有一个女子捎来讯息,一句一句打进他心底,也许同意、也许反对那些言论,但他很高兴,因为,多年来,没人看懂他的心。
可是,他否决自己的意愿,他没抱她、没对她说真心话,只是冷冷看她,用最平淡的口吻说:「妳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。」
「我会的。」她对他也对自己宣示。
再望她一眼,湛鑫转身,离开她的房间。
看着关起的门扇,羽沛笑了,笑得得前仆后仰,笑得弯下腰,扶住自己的肚子。
好好笑呵!她的蠢爱情……她的骄傲骨气……她笑出满脸泪水,笑得欺骗自己,整件事,不过一场闹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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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很晚了,湛平哥。」把棉被拉平,羽沛扭开床边小灯。
「小沛,妳最近常常恍惚,发生什么事?」湛平问。
「我有吗?」笑笑,收妥情绪,她用最平稳的态度面对湛平。
「妳有,说!在想什么?是不是担心大哥没有派人到法国调查羽晴的下落?」
她没答话。
「放心,大哥答应我的事情,一定会尽全力去做。」
「嗯,我不担心。」同意,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。
「那么,妳的心不在焉是在想什么呢?」
「想……想以后吧!」
「以后?是啊,妳大学毕业了,终于完成羽晴的心愿。」叹气,时间飞快,小女孩已然亭亭玉立。他又问:「毕业后,有什么规画?」
「我能有什么规画?」
「当然可以,妳没有想做的事情?」
「我去工作,湛平哥怎么办?」
「我没妳想象的这么依赖,我可以走一小段距离了,照顾自己不成问题。小沛,妳是学商的,想不想到大哥公司里工作?」
「不,我想靠自己的能力独立。」
「妳和羽晴真像,有一副不服输的性子。」
「这是好事还是坏事?」
「当然是好事,我多佩服羽晴这点,佩服她的勇气、佩服她对自己的自信。」
「我们什么都没有,如果连勇气和自信都缺乏,怎么能在这个世界同人竞争。」
「妳真的和妳姊姊很像,同样的话,她对我说过。」
「但是……湛平哥,我不是姊姊,永远都不是。」
「我懂。妳很介意报纸上那些话吗?」他不介意,也不想理,随便他们要怎么写、怎么说,他相信清者自清、浊者自浊。
「是,我很介意,我并不想取代姊姊,不想成为姊姊的影子。我留在关家,有三个原因:第一,你需要人和你谈论姊姊、想念姊姊;第二,你承诺姊姊要照顾我,假使我不让你照顾,你一定会很痛苦,对不?第三,我拿了湛鑫哥的钱,自然该把分内工作做好。所以,很抱歉,我对湛平哥的感觉和多年前一样,你是最好的姊夫……」
「不用解释,我还没有头昏眼花到看不清楚妳是谁,别把我大哥的作法放在心底。大哥总想把最好的东西捧到我手上,他以为我失去了羽晴,就再找来一个羽沛,企图弥补,我不怪他,也请妳体谅他做哥哥的心情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知道就好。」
「睡吧!我要回房了。」
「嗯,打一份自传给我,我认识几间不错的公司。」
「湛平哥……」
「我不替妳安排任何事,只是推荐也不行吗?」
她望湛平哥一眼,有这种姊夫……是她的幸运,「晚安,姊夫。」
「晚安,小姨子。」在这声称呼里,他们界定了彼此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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湛鑫醉了,喻菁吻着他的唇,连连吻了两次,她哈哈大笑,「怎么办?吻那么多次,感觉都不对。」
「那就再来一次。」捧住她的后脑,他的唇对准她的,封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