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咽下喉里挥不去的苦涩,旋身向女人说道:「我把他带回来了,那我……」
「停!」她连起头都还来不及,女人便伸出手掌挡在她面前。「哪,妳别想把这酒鬼丢给我喔,既然妳送他回来,妳就好人做到底、送佛送上西,横竖他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跟他谈事情,接下来就交给妳了,我先闪人,掰!」
韩佑月一阵错愕,当她回过神来,这才发现那女人早已拍拍屁股走人,留下一个烫手山芋……不,一个烂醉的男人给她。
「恶……」被丢在沙发里的唐泽民忽然开始不安的扭动,他抱着胃部,喉管不断溢出酸水。
「喂,你可别吐在客厅啊!」佑月吓坏了,真怕他就这么原地呕吐,连忙将大门关好,冲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臂。「你好重啊!还能不能走?」
「佑、月?」他一说话便吐出满嘴酒气,醺得佑月都快醉了。「这里……是哪里?」他口齿不清地问,像长了根大舌头似的。
「你家啊!」翻翻白眼,她半拖半拉,吃力的边扶着他边带领他的脚步往浴室移动。「走好啦!要是跌倒了,我可拉不动你。」
瞧他连话都讲不清楚,步履更是歪七扭八的虚实不一,她不禁暗叹一口。这下子想不照顾他好像也不行了,再怎么说他都帮过她的嘛,虽然三次只用了一次,总是有帮上她的忙,她可做不来忘恩负义的小人。
「我、还走得动。」他略嫌吃力的瞇起眼,似乎想确认自己行进的方向。
「你可以的,至少你的眼镜还在。」她庆幸这个发现,倘若连他的眼镜都不见了,恐怕她会死得更难看。
一个视力不良的人,还能指望他什么呢?只要他不会跌个四脚朝天就已经是老天爷有保佑了。
「眼镜?」他的脚尖顿了顿,突地轻笑了起来。「我根本没近视,有没有眼镜对我来说……都没差。」
没近视?!他说的是没近视三个字吗?
那也就是说,这阵子以来,她一直误以为他是个大近视,结果事实竟是她被隔着镜片观察?
天啊!她又不是蚂蚁,不需要放大来观察她的生态吧?!
她错愕的张大小嘴。
「没近视你戴眼镜干么?」莫名扬起一团火气,不禁开始怀疑他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?
他的没有近视、刚才出现在这里的火辣美女,还有什么Richard的,她好像事事都不知道──原本火气烧得正旺,可她却像突然被浇了盆冷水似的,瞬间冷静了下来。
她气个什么劲儿?只不过是个「暂时」的挂名女友,她干涉得未免太多吧?!可是……为什么她会觉得些许不安,甚至有些心酸?
罢了,他爱不老实就由他吧,她真的半点干涉他的权利都没有。
粗鲁的将他丢进洗手间里,待他将胃清空,极其狼狈的「爬」出洗手间,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进屋里唯一的房间,当他终于在床上躺稳,她也差不多要瘫平了。
会不会她其实是属乌鸦的?沮丧的凝着躺在床上的唐泽民,韩佑月真希望现在晕死的人是她自己。
要是能像他这样昏睡就好了,至少什么都不必想,醒来也说不定什么都忘了……
难怪有人说一醉解千愁,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!
「水……我想喝水……」不晓得是不是酒吐得差不多,大脑逐渐开始恢复运作,下了「口渴」这个指令,唐泽民在睡眠状态中低喃。
即使几乎没力气动了,佑月仍认命的到客厅为他倒了杯水,然后懊恼的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好好喝水──
好好的一杯水被他的枕头「喝」了一半,她只得将湿掉的枕头抽走,换上另一个干燥的枕头。
真奇怪,一个人住而已,干么弄张双人床,还放两颗枕头?!
心里才这么发牢骚,冷不防那个唤他Richard的女人的身影窜进她脑海里,她的心脏凝缩了下,仔细为他盖好被子。
好了,现在该怎么让他好好将水喝掉呢?
一双水眸不自觉看着他的唇瓣,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嘴唇微微麻痒,直想凑过去「一亲芳泽」……
待她回过神来,愕然发现自己的脸和他贴得好近,近得足以让他散发出来的酒气醺醉!
「我怎么会……」她握紧小手,赫然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剩下的半杯水,喉管里像梗了根大鱼刺,她下意识清清喉咙,视线不觉又落到他的唇。
她没非分之想的,只是想喂他喝水而已。
韩佑月困难的吞咽口水,随后咬了咬牙,硬是将水杯里的水含进嘴里,心跳加速的逐渐向他逼近──
第五章
头痛欲裂!
宿醉的隔天,头像被卡车辗过般「吓吓叫」,加上过度刺眼的阳光穿透没拉上窗帘的窗户,唐泽民难受得蜷在床上蠕动,像只即将被煮熟的活草虾。
「该死!」他抚额坐起,环顾了下熟悉的环境,蹙着眉想起身喝杯水,倏地一个模糊的影像掠过他眼前,他猛然顿住所有动作──
那是一个亲吻的画面,更吊诡的是,那画面竟是佑月亲吻着他?!
这是什么状况?
他的心跳失速的乱跳,颧骨不自觉的泛起潮红,揪着身下的床单,突然不知该做何反应。
紧接着,昨晚的行程一一浮现在他的脑子里。
他还记得自己和王育仁相谈甚欢,可是他却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家,又是怎么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睡觉?他竟一点记忆都没有!
可是他怎么会……怎么会想象出这么荒谬的场景?如果那一段不曾出现在昨夜,那么他不就是白日幻想,作白日梦?!
他脑子里一团混乱,越是努力想弄清楚怎么回事,脑袋却越是混沌厘不清头绪,紊乱得像是打了死结的毛线球!就在他沮丧得想咆哮之际,刺耳的电话铃声霍地扬起,差点没让他跌下床去。
「喂。」他惊魂未定的拿起话筒。
「Richard,你这醉鬼真会睡,终于肯起床了?」电话那头传来甜美的女音,语调里透着明显的笑意。
「什么Richard?没大没小,我可是妳大哥,一点礼貌都不懂。」唐泽民闭了闭眼,神经稍微松懈了下来。「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干么?吃饱没事干喏?」
他家作风开放,也没人规定他们得以哥哥、妹妹相称,久而久之便习惯叫唤对方的英文名字,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朋友或情人,实在好笑。
「欸,我损你一句,你加好几倍利息还我,现在是怎样,啊?」Gina也不是省油的灯,一听他损了过来,马上卯足劲儿亏了回去。「是不是昨晚的妞儿不够卖力,没能帮你灭去累积的欲火,所以你才拿我这倒楣鬼来开刀?」
「妞儿?!什么妞儿?妳可别胡说!」他斥道。
见鬼了!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。像他这么洁身自爱的男人都快绝种了,怎么可能带妞儿回家?
「一个有双『电眼』的女人──喂喂喂,别说你不知道,我记得『某人』还教过我,做事光明磊落、敢作敢当,你可别『用过即忘』嘿!」
这会儿,Gina的笑意简直可以说到明目张胆的地步了,只差没对着电话大笑三声。
电眼?!
一阵麻痒瞬间攫住他的心脏,他陡地明白Gina说的是谁。
「她……妳怎么知道她?」提起她就一阵心乱,唐泽民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