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乞儿拿了一锭十两的银元宝,悄悄的靠近烧饼摊,将元宝放进老婆婆的钱箱里,想象她们祖孙的辛苦生活将因为这些银两而获得巨大的改善,不觉开心地笑起来了。“一朵莲花开、好心婆婆得好报,一朵莲花落……”她嘴里唱着莲花落,又蹦又跳地另寻有趣的游戏玩儿去。
走到大庙口,原本就香火鼎盛的关圣帝君庙,今儿个更是叫来往不绝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。“有什么好玩的事吗?这么多人!”她好奇地往人群堆里挤。
庙旁的石狮子边,有个人立了一方布招,上面写着:送一卦。
“是免费帮人算命吗?”她更感兴趣了,拚命地挤到最前头。
谁知那立布招者竟是阴有匡。
“怎是这讨厌鬼?”小乞儿皱了下鼻头。“他疯了不成?收钱的时候都穷得要睡破庙了,现在免费帮人算,想饿死吗?”
不过他的生意真是好,大排长龙的,大家都贪小便宜吧?反正免费,算算又不吃亏。
但他能算得准吗?她很担心,万一他随口胡诌,给人算错了,难保不会有些脾气不好的来砸他摊子。
“大笨蛋选客人时真该更小心些才是,尤其是这种地头蛇,遇见是该有多远闪多远的。”小乞儿瞧见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挤过人墙,长排的人群随即散了,立刻断定这家伙是当地的恶徒。
而阴有匡还不知死活地冲着人直发笑,小乞儿闭上眼睛,总是有过一夜之缘,实在不忍看他被打成肉饼。
大汉先是打量着阴有匡,那穿着、五官不似中原人,但因秋风镇近海,大家看多了金发蓝眼、稀奇古怪的罗刹鬼子,相较起来阴有匡的打扮根本不算特别,充其量不过是个异地人。只是这家伙太嚣张,连入港要拜码头的道理都不懂,给他碰着,就算他倒霉了。
“没人告诉你在这里做生意是要交保护费的吗?”大汉恶狠狠地说着。
“这位爷,小人并没有做生意啊!”阴有匡不慌不忙指着布招道。“小人今日初到贵宝地,与每一位父老兄弟姊妹结缘,任何人只要有疑难杂症,都可以前来询问,小人免费奉送第一卦,不收钱的。”
大汉找不着理由收保护费,一时哑然。“这位爷,不如这样吧!小人今日的确分文未曾进袋,我身上是一文钱也没有的,不如我免费为爷占卜一卦,权充保护费,爷意下如何?”阴有匡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态提议道。
“好!”大汉阴恻恻地笑了。“但你的卦若不准,小心我砸了你的摊子。”
“悉听尊便。”阴有匡浅棕色的眸子顿时流转起七色光彩,他整个人恍似罩上一层朦胧轻烟,令围观众人不觉肃然起敬。“我第一卦是不收钱的,但第二卦起,一律百两收费、绝不二价。”
这种怪异的声明震得嘈杂的闹市一时静默寂然,连猖狂的大汉都愕异地张大了嘴。
阴有匡拿起桌上的龟壳摇了两下,为大汉卜卦。
“这位爷,我帮您卜的第一卦是:今日请勿向西行,必遭水难。”
阴有匡强硬的语气一放软,大汉走失的神智才缓缓回神来。
“你最好算得准,要不,我明天就来砸你的摊子。”大汉狞笑着,还故意朝西方走去。
“不必等到明天,午时之前,您只要一西行,定遇水难,而且不只一次。”阴有匡冷冷地数着他的脚步。
彷佛在印证他的卦象,大汉还没走出官道,路旁一家客栈,正在做清扫工作的店小二突然泼出一瓢水,硬生生洒在大汉的脚上,淋湿了他的鞋。
大汉吓了一大跳,围在庙口的人群全看到了这奇异的景象,一时欢声雷动,纷纷赞扬阴有匡的神机妙算。
而大汉则在众人的大笑声中,慌张失措地更往西方跑去。
阴有匡看着他,冷笑低语。“这才是第一次,还有两次呢!”
他这番话只有一直隐身在他身旁,准备在事情闹大时,助他一臂之力的小乞儿听到。“真算得这么准?”她可好奇了,连忙施起她那三脚猫轻功,尾随大汉而去。
大汉在离开官道后,转进一条小路。
“哼!杨柳胡同白天根本不会有人出没,就不信在这里还会被水淋。”只要他没遇上什么大水难,明天还是要去砸阴有匡的摊子。
跟在后头的小乞儿却是越走越觉得满腔狐疑:这胡同两旁的楼阁都建得美轮美奂、环境也打理得干干净净,实在不像荒废的地区,怎会大白天的,却连条人影也没有?
她正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,前头的大汉忽然被一只自“蝶影院”楼上掉下来的水盆砸中,淋得一身湿不打紧,那盆子还扣在他头上,他一时头晕、视线不清,竟连人带盆跌进了水沟里。
小乞儿张口结舌地目睹那戏剧性的一幕,她放轻脚步,走到大汉身旁,拿起他头上的水盆一看,他居然昏了。
她再也忍不住地抱着肚子笑倒在地。
“唉哟!笑死我了,真的连遇三次水难,哈哈哈……”至此,她也不得不佩服阴有匡。“想不到那个三流算命仙卜起卦来这么精准,实在太了不起了!”
她本来不想再理会那个闷死人的酸书生,和他在一起人无聊了;但一发现他有这项大本事,她对他又有兴趣了。
也许以后还能看到很多像这样好玩的事呢!她决定再回去找阴有匡,并且把刚刚看到的事全都说给他听。
至于那昏倒在臭水沟里的大汉,专门收保护费、欺压善良的地痞流氓,死了活该,才不理他呢!
小乞儿回到大庙口,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。她找到阴有匡,迫不及待地将方才所见所闻又比又说地全告诉他。
“你说他是不是活该?”
“不听警告,是活该。”阴有匡拍拍她的肩。“不过你以后别再到那地方去,知道吗?”他一听她的描述,立即猜到大汉昏迷的地方是风化区,大白天的,他们当然关门睡大觉,要到了午后,才会开门营业。
“为什么?”小乞儿歪着头想了下。“那里的建筑物如此漂亮,却一条人影也没有,是不是闹鬼啊?”
“不是的。”她的童言稚语叫他不觉失笑。“那里是专门设置酒楼妓院的地方,白天大家都在睡梦中,当然不会有人影,午后就会有人去玩了。”
“原来是妓院啊!”她想起曾与她抢过情人的花国状元柳仙儿,下意识里就讨厌那地方。“我不会再去的。”
阴有匡给她赞赏性的一笑,当是鼓励。
她安静了一会儿,看他帮人卜卦。
日头逐渐往中央移,不到半个时辰,她又觉得闷了。
“喂,你还要算多久?中午了,我们去吃饭好不好?”
阴有匡抬头看了下天色,又瞄了眼剩下不到十人的人群,随即收起布招。
“今天到此为止,各位明日请早吧!”
“喂!这怎么可以,我排了大半个时辰了。”一位中年妇人抢过来,拍着算命摊子。“不准走!起码帮我算完才能走。”
“你真的要算?”阴有匡诡谲一笑。
“当然!”体型硕大的妇人朝摊子前的竹椅一坐,险些将椅子压垮。
“好,两百两。”阴有匡朝她伸长了手。“什么?”妇人勃然大怒。“你上面不是写送一卦,大家都免费,为什么只收我的钱?”
“我是说了,任何人卜第一卦俱皆免费,但夫人哪,你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光顾了,我是不是该收你两百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