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,她不过是体会到太过膨胀的空虚,才会试图拿别人的情感来填补自己的空白而已。她所画的,不过是自己曾经渴望拥有,却又因吸收不良而屡屡抛弃的东西罢了。
感动是什么?激情又是什么?没人能够告诉她,只有在安列德伤痛的眼底,她才能看见爱情最揪心的无奈。
「你说,他会来吧?」
「天涯海角,他都将为你前来。」看著窗外的男人动也不动地回道。
「我们是不是都太容易自满,以为自己有的是时间幸福?」她第一次为自己曾经的猖狂而感到忧心。
「应该说,我们都只是凡人,不能预言未来,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。」会错过并非人们的错,只能怪上天给的缘分太少。
「那你相信爱情是会延续的吗?」
「我坚信来世。」来世,他仍希望与她在一起,手牵手走过法国南部沾有阳光味的葡萄田陇,在蓝天下拥抱相爱。
「若真有下辈子,无论天涯海角,我相信夏娃必定会因你前来。」即使住的下再是美丽的伊甸园,只要能在一起,他们也将无怨。
「不,她不会。」
「哦?为什么不?」
「因为在她找到我之前,我会先找著她。」安列德紧握住垂在自己胸口,陪伴他度过每个没有她日子的坠子。
卓月榛的唇开了又闭,终究没再说些什么。
最值得的爱情,应该,就是这样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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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後,她将完成的油画挂上墙面,在这一刻,她突然好想见他,因为她很清楚,雷杰也一直没放弃要找她。
这时床头的电话响了。
「小榛,下星期一纽约这儿有场不错的医学研习会,你有兴趣来参加吗?」卓鸣风试探地问。
「讲些什么?」
「一些老医生的经验谈,你知道汉斯医生一直想在退休前再见你一面,毕竟你是最合他胃口的学生。」
「我会过去。」她的确也很久没和那位怪脾气的老医生打招呼了。
卓月榛没忘记自己是个医生,当流浪与绘画洗去她在生活中累积的厌恶後,她并不打算将贡献在医学院的七年青春白白浪费。
「到了打电话联络我,我去机场接你。」男声的音调因高兴而显得上扬。
「不了,又不是没去过纽约,我自己会去找饭店,不麻烦你。」
「呃……算了,你喜欢就好,我没意见,那就先这样,没事了,掰!」卓鸣风忽然感动得想痛哭流涕,这可是三年来他第一次比女儿早挂电话。
卓月榛对著嘟嘟作响的话筒发呆半晌,怱地想通了所有的事。
原来,有人一直尝试要爱她,虽然是在伤害之後,但真诚却未因此打了折扣,是封闭心扉的自己执意不愿接受而已。
她不是没人爱的孩子,只是属於她的亲情,晚了非常非常久才来临。
那么,属於她的爱情呢?
提笔蘸上颜料,她很轻很轻地在落款处附加一小行宇。
打开窗户,想让风吹淡那一日日浓厚的想念,她明白,爱神已在与画中同时光的过去,一箭射向她的心,绽放了她长期冬眠的情苋。
「我真的,可以爱你吗?」卓月榛抚著画,小小声问著。
她很想告诉雷杰,若他现在找来,她不会再逃了,因为安列德的话点醒了她。
即便他们是医生与杀手,在世人眼中皆是操纵生死的行业,但终究都还只是凡人,不能预言未来,亦不能预言爱情。
唯一能做的,只是把握当下,然後坠入。
因此,当真爱来临时,她相信一见锺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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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次因任务来到巴黎,在思念驱使下,雷杰搁下事前拟定的跟踪计画,反而先行造访记忆中那幢总是飘有松香油味道的楼宅。
而这一天,是他的幸运日。
由於某位返国探亲的小姐受屋主之托来此取样东西,在她的陪同下,已和卓月榛断讯三年的他,终於瞧见了她发自肺腑的留言——
当真爱来临时,我相信一见锺情,
「那么想见她就去啊!」
在那位小姐离开後便无旁人的屋子,乍然飘出人语。
雷杰迅速地拔枪转身,待看清来人面孔後,他原谅了自己的大意。
恐怕他一入境就被这人给盯上了。
「南美最大的毒枭前阵子忽然遭人暗杀,连带整个跨州贩毒组织也被消灭,前辈这段日子倒也过得挺有意思的。」雷杰像是在谈论天气般自然。
「小事一桩。若美国政府付钱永远这么慷慨,我会考虑晚点退位。」同样擅闯民宅的安列德正悠闲地环胸倚著门框,三年的时光并未在他逼近四十大关的容颜上烙下任何痕迹。
「我还以为这种钱你已经赚够了。」
安列德耸耸肩,「要知道,金钱的吸引力是没有极限的。」
「我不介意你让给我,这样追贝亚娜也会比较容易。」
「小鬼,排名第二就要知足了,回去再磨个几年等顺位吧!反正贝亚娜也不会轻易被别人拐走。」
「既然要我去追她,为什么还要帮她躲我?」他不解。
「不为什么,我高兴。」安列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,「芙洛伊回去肯定会告诉贝亚娜,趁她还来不及订机票落跑前,你赶快给我滚去台湾观光。」
「你觉得我现在去,合格的机率有多高?」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否已达到她的标准。
「哇,当我没见过那幅画吗?依我看,你合格的机率不高,被扑倒的机率倒是挺大的。」附带几声贼笑,安列德转身欲离去,「噢,忘记交代,这几天我有事得离开,你可以先住在我那,离开时记得顺便将环境打扫一下,地下室的东西用完请归位。」
「不了,我明天就走。」
安列德听了,背对著雷杰的身影浅浅地点了点头,「小鬼。」
「什么事?」
「要记著,我们虽能操纵猎物生死,却永远不会成为神,更不能预言所有人的生死。」他的声音混在春风里,显得非常落寞,「如果你认为感觉对了,想爱了,就去追求吧!幸福稍纵即逝,别和我一样,到了最後,什么也没抓住。」
语毕,人已从屋内消失。
徒有料峭春风,由敞开的落地窗间徐徐吹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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牧场、农庄与扑鼻的啤酒花香,这里是德国南部,是新旧世纪互相融合、充斥著时代朝气与过往记忆的巴伐利亚高原。
早春的清晨,朴实的木造楼房有位稀客来访。
「许久不见呐!雷斯小弟,身体还好吧?」
头发早巳斑白的乔瑟,年轻时和雷杰的养父是同一个杀手组织里的优秀人选,在头号劲敌雷斯因身体问题宣布金盆洗手後,原本笃定能继任下任头儿的他,最後却眼睁睁放任自己私收的徒弟灭掉整个组织。
那年的法国,腥风血雨。
「的确是许久不见了,老哥。」摸索到老花眼镜戴上,雷斯先是招呼看护兼管家玛莉亚去准备茶点,才缓慢站起身迎接来客。
是天意吧!过去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太多无辜的人,死在他手下的人数此大他好几岁的乔瑟足足多出十倍有余,叱咤风云的代价便是这具急速恶化的身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