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里,她不禁咧嘴一笑,开心的追上前去,不料没注意保持距离,冷不防的整个人撞上他的背,强烈的反弹力道让她当场跌坐在地。
更要命的是,她自己跌倒也就算了,偏偏在慌乱中,一双企图求救的双手还把前方认真工作的男人也一并拉下,来不及反应的张沉潜全然没有逃开厄运的机会,就这么和她跌坐在一块儿。
此刻,张沉潜正拿著一枝遭到折损的茶枝,一脸阴郁地瞪著始作俑者。
好,很好,这个笨女人就是有这等破坏功力!
“好痛!”她捂著自己的鼻子,另一手则揉揉无辜的屁股。
只见他一脸杀气,“梁丰艾,我怀疑你不只是残障,还有可能是智障!”
“你说什么?!”又狗嘴吐不出象牙了。
“好好的走路你不会,所以是残障,明明是崎岖小路,你却偏偏要在这地方胡乱窜,那不是智障是什么?”他吼得脸红脖子粗。
“我、我……”
“现在又追加一个大舌头。”他当场不留情的又挖苦她。
“你真的很可恶耶!”梁丰艾再也受不了的狠狠捶了他一拳。
人家又不是存心的,干么这么爱计较,小鼻子小眼睛的坏男人!
张沉潜一把握住她放肆的手,顺势拉近两人的距离,“你最好不要逼我打女人!”两张脸近在咫尺,连呼吸都那么相近,一吐一吸之间,可以轻易感到对方的鼻息。
“你可恶、可恶!”
“彼此、彼此。”他得意的起身拍著裤子上的泥土。
“张沉潜,你拉我一把会怎样?”她不满的伸出手大叫。
瞪了她半晌,才不甘愿的拉起成事不足、败事有余的头痛人物,“从现在起,你最好跟我保持三十步的安全距离,要不然……”
“要不然怎样?”
“不怎么样,要是再有一片叶子遭到毁损,就等著献出你的项上人头吧!”
“真是野蛮。”
撂下狠话后,张沉潜头也不回的走了,只留下梁丰艾杵在原地回味方才的短兵相接。
那家伙的手好大,手掌布满了长年劳动的粗茧,刚才被他这么抓著,她差点以为他要打人了,害她心跳瞬间漏了拍子,直到现在还无法回复正常。
而前方观察著茶树的张沉潜,内心也一样纷乱。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的,这茶树嗅起来怎么仿佛弥漫著蛊惑人心的馨香,就像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样?
她刚才那轻轻一捶,几乎打中了他的心窝,乱了他的心跳,现在连嗅觉都被她搞乱了。
该死的张沉潜,你清醒一点好不好?那种台北来的大小姐,不是你该招惹的!
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勇气,生怕一回眸,魂魄就要被她给勾走了,所以他只好闷著头,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满山遍野的茶树上。
他专心得几乎忘了时间,直到额上的汗珠不断被正午的烈日逼出后,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。
于是他开始沿著小径往下走,“奇怪,那女人跑去哪里?”他四处张望著,试图找寻那道娇俏的身影,“梁丰艾,梁丰艾!”
像是回应他的叫唤似的,茶树丛里,突然有个快虚脱的人影摇摇晃晃的爬起来。
梁丰艾望著前方,感觉眼前的张沉潜沐浴在一道极光之中,耀眼得教人看不清楚,尽管她眯起眼,仍然无法确切的看清他的脸孔。
“你在干么?”
“没有啊……”她傻笑的晃了晃身子,感觉自己正大量的冒著冷汗,忽地就往后仰倒而去。
张沉潜见状,飞快的横跨过阻挡两人的茶树,抱起已然昏厥的她,“梁丰艾,梁丰艾!”死命的拍打著她苍白的脸,“梁丰艾,快点给我醒过来!”他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叫著。
半晌,她才悠悠转醒,“别……好疼!”
“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?”
“我好像……中暑了。”好热,正午的茶园全然没有遮蔽物,真是热死她了。
“你没带大脑出门啊,不会躲到阴凉的地方吗?”
“我也想要观察茶树啊。”
笨,极笨!“走得回去吗?”他没好气的望著虚弱的笨女人,“要不要上来?我背你。”
“啊?”她满脸诧异。凶狠的张先生竟然良心大发要背她回去欸!真是奇迹!
“快点,我肚子饿了,要等你这家伙慢吞吞的走回大屋,我怕我早饿死在茶园了!”他就是不想摆出好面孔。
这男人真别扭,明明就是好意还怕人知道,算了,今天姑且不跟他一般见识。
梁丰艾伏在他背上,他不费吹灰之力的背著她往山下走去。他的背,一如她所想的宽大平稳,就像孩提时候靠在父亲背上那样的安心。
似是不满意她轻得不像话的重量,他不悦的蹙眉,“台北的女人除了减肥还会干么?”
“吃。”她气弱的回应。
“呿,吃出这种风吹就倒的身材,卖饭给你的餐馆还真该感到汗颜。”
这回梁丰艾并没有反击,只是以著凉凉的口吻说:“你这人真奇怪。”
“怎样奇怪?”
“明明是关心,说的话却老是夹枪带棍的。”
张沉潜一愣,连忙辩解,“你少自作多情了,谁在关心你啊?”一股被人了解的喜悦在心里泛开,更奇怪的是,他竟然很高兴那个人是她?真是见鬼了!
“算了算了,不跟你一般见识了,总之你的好意,我梁丰艾铭感五内啦!”
“妈的,你果然跟那糟老头一个样,老是喜欢自以为是。”
“哈,我可是他的学生。”伸出手敲了他一下,“还有,他是老师,不是什么糟老头!”
“梁丰艾,你信不信我把你杀人灭口扔下山沟去!”不满头上平白无故挨了颗爆栗,他臭著脸警告加威胁。
“唔,我好怕喔。”故作哆嗦状,意思意思的敷衍他一下。
“你!”张沉潜喘著气,拚命在心里叫自己冷静。
正当他一肚子气无处可发感到气闷时,梁丰艾突地把头挨向他的背,“谢谢你!”
“哟,会说感谢啦,我怀疑现在在我背上的根本不是梁丰艾,而是外星人,喂!快把我认识的那个梁丰艾还给我!”听见她软著声道谢,心里的火倏地被浇熄,取而代之的是不曾有过的捉弄心情。
她低低的笑了出来,像个撒娇的孩子攀紧他的脖子,而他也没再说话,就这么背著她一路走回大屋,然后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,难得融洽的吃了一顿没有争执的午餐。
“看来中暑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唷。”饭后,梁丰艾坐在庭下乘凉,呆呆的笑著对自己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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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,雷雨方歇,梁丰艾就像只吵闹的雀鸟,在大屋里高嚷著张沉潜的名字,脚下的拖鞋如入无人之境,以著狂妄之姿啪哒啪哒的响著。
“张沉潜、张沉潜──”她嘹亮的嗓音响遍屋子每个角落,满室走动的她将纱门推得嘎吱作响,“奇怪,人跑去哪里了?”
等了半天仍是不得宁静,盘腿坐在和室书房里的张沉潜不由得皱起眉,怀疑她是不是嗑了兴奋剂,才会老是这样精力过剩。
“现在不管是谁,只要能够帮我把那女人的嘴巴缝起来,我一定免费送他一年份的红茶喝到死。”他忍不住喃喃道。
“张沉潜!你到底在哪里啦?”她拉长尾音委屈的大叫。
本想彻底忽略她的嗓门,然而她像是吃了坚持十八度C的御饭团,发誓非得找到他不可,吵得他根本无心研读眼前的资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