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边清洗身上的脏污,一边想著该怎么让衣翩翩明了他的情意。
她那句“这不是我能决定的”,令他很是在意。
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,让她这样一个妙龄女子选择深居简出的生活?她背后的秘密,他很想探究。
因为他知道,唯有通透地了解衣翩翩,才有机会走进她的心扉。
但他要怎么做,才能让她信任他呢?
就在单煦思考的当儿,小金却在房里四处爬行,这儿钻钻、那儿钻钻,找到什么洞就要进去晃晃,也因此制造了不少噪音。
“小金,你在做什么啊?你应该不会喜欢又被关在笼子里吧?”单煦皱眉。
小金总爱到处爬爬走,也因此常弄得一身脏,逼得衣翩翩把它关在笼子里。但小金太过聪明,即使关在笼中也能脱逃,这一人一宠的攻防战总是不断地上演。
匡啷啷……
一件木制的用具在小金的扭动中,从原本安靠在墙边的位置重重地摔落在地,幸好这件用具造得相当坚固,因此并未就此摔坏。
单煦走到那边,想看清楚小金究竟翻出了什么样的东西。
在他看清楚的同时,一个计画也跟著在单煦的脑中成形——
第五章
快速将一身狼狈打理干净之后,衣翩翩又回到灶间。
等这顿迟来的晚饭终于上桌时,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。
席间,衣翩翩一直坐立不安,虽然她已经尽量将自己清干净,也换过装了,但总觉得自己哪里还沾著灰烬或柴屑,三不五时就低头检视自己是否整洁。
衣翮翩这样的表现当然全看在单煦眼中,但他没有吭声,只是默默吃著他已经完全习惯的粗茶淡饭,静静地储备体力……
晚饭过后,衣翩翩一如以往地回到藏书室阅读医书,想找出治疗记忆丧失的方法,但今晚并不安静,三不五时就可以听到单煦在屋外来回走动的声响。
他难道都不觉得累吗?
衣翩翩放下医书——他不觉得累,但她光听都嫌累了。
今天发生了许多事,让衣翩翩觉得全身乏力。倒不是肉体上的劳动所致,而是单煦的那些话震得她心神不宁。
有个人想要陪她走完一辈子呐……
头一次有人这么对她说,更敦衣翩翩倍感震撼。
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单煦的话,毕竟他是一个丧失过往的人,如果哪天他恢复了记忆,是否就会回到他以前的生活而抛下她呢?
衣翩翩不知单煦出身何处,但光看他一身的锦衣以尽言谈举止,就知道他出身良好。虽然他现在安于平凡,但他如果有机会重返富贵荣华,又是否会愿意抛弃那样的生活?
衣翩翩不敢相信有人愿意陪她走一辈子。曾经,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跟随师父隐居在京墟之中;曾经,她以为三个兄长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。
但事实证明,结拜兄长们在学成之后,就一同远赴陌生的漠北生活——或许不能说是陌生的,至少对大哥来说,漠北正是他的家,另外两名兄长不过是陪他一同在那儿奋斗罢了。
而师父只对她说:“你的医术已经尽得我的真传,可以独立了。”之后便云游四海,至今尚无返京的打算。
这几个曾陪她走过至少十年岁月的人,最后都抛下她了,衣翩翩又怎么敢相信单煦这个只陪伴她不过数月的人呢?
因此,她很害怕。害怕最终自己仍是孤单一人。
然而,衣翩翩却迟疑了。
因为单煦的眼神是如此的认真,让衣翩翩不由得觉得!如果是这个人的话,或许他真的会伴她一生。
有那么一刻,她几乎要答应他了。
但师父的交代却也在那瞬间响起——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师承何处。
所以衣翩翩退缩了,因为与人交往的代价,不正是要将自己的一切摊在那人眼前?这么一来,她岂不是要违背师嘱?
所以……不行,绝对不行。
叩叩!
正当衣翮翩还在神游之际,突来的敲门声让她立时回过神,她打开门,满头大汗的单煦正对她扬著微笑。
“你做什么?怎么一头汗?”衣翩翩立刻掏出手巾为他拭汗。“你也真是的,明知道自己大病初愈,根本禁不起吹风,如果著凉了怎么办?”
“我没事的,快过来。”单煦笑著享受美人为自己拭汗的感觉。
真是奇妙,以前四个小妾也时常为他拭汗或摄凉,但他从不觉得有何特别,但衣翩翩为他拭汗,他却觉得这是人生一大乐事。
“做什么啊?”衣翩翩被他扯著跑了几步,没一会儿工夫就跑到她以前所住的房门前。
房门被紧紧掩上,但门窗内却有烛光透出,衣翩翩看著紧掩的房门,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。
“快进去吧,水凉了就不好了。”单煦笑著将衣翮翩推人房内,然后关上门,自己则坐在门前的小阶上。
希望翩翩会喜欢这礼物。
单煦看著天上皎洁的明月,生平第一次如此忐忑。
以单府的财富,要送出什么珍奇宝物没办法?但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颗真心,现在,他只期望这份真心能打动她了。
莫名其妙被推进门的衣翩翩差点又跌了一跤,待她站稳脚步,立刻就感觉到房内的温度较藏书室高上许多。
她定睛一瞧,一个冒著热气的澡盆就摆放在桌子旁,桌上摆了皂角及汗巾,还有两桶冷热水让她可以调整水温。
“这是……”衣翩翩有些难以置信,单煦居然为她准备好沐浴的一切?
她摸了摸水温,冷热正好,恰恰好适合今晚偏凉的气温。
“翩翩,我就坐在屋外等著,你慢慢洗,如果水不够的话,我再去打水,所以你不用急,也可以尽管吩咐我。”
听到单煦贴心的言词,衣翩翩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,其实他应该也很累了,却还是为她准备了这么大一盆的洗澡水。
原来他方才不断走来走去,是因为在忙这件事情啊!
衣翩翩轻解罗衫,滑入澡盆之中。
真难为单煦能找出这个澡盆,她将澡盆立放在房中一角,外头还罩了块布,一般来说,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罩布下有东西。
她轻掬起一捧水,温暖的感觉滑过肌肤,也熨贴了她的心。
不是没有人待她好过,尤其在她成为名满京城的神医之后,多得是想巴结她、求她治病的人。她也看过不少金山银山,却从没有任何珍宝比单煦为她准备的这盆热水更教她心动。
看样子,她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将他拒于心门外了。
沐浴完毕,衣翩翩换上干净的衣裳,一身清爽的感觉令她心神舒畅,她带著满足的笑容走出房间,却见到单煦背对著房门坐在台阶上,小金、大猫及小蝠都守在他身边。
她走过去想跟他搭话,但走到他前方时,才发现他握拳支著下巴,头还一点一点地不住往下垂,显然早巳跟周公下了好几盘棋。
他果然也累坏了。
衣翩翩又好气又好笑地想著。
他是病人,本该好好保重身子,但他却一再做些耗费体力的事,如果因而病倒的话,她这神医可就脸上无光了。
“真是个傻瓜。”衣翩翩轻斥著,但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遮掩不住。
大猫听见她的话,懒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,然后又趴下打盹,但长长的尾巴却一摆一摆地不断拍著地面,仿彿是同意衣翩翩的说法。
“看样子你们也很喜欢他呢!”衣翩翩看了看自个儿的宠物,不由得感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