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多希望能够名正言顺给她一个家,让所有的人都承认她是恒亲王府的一分子,可惜,他连这点都做不到。
身分尊贵,不可一世,他可以呼风唤雨,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,如今却连对自己喜爱的女子所许的承诺都无法实现,终究必须屈服在最高的皇权之下。
他真不甘心!难道他就只能这样认命吗?
素心连忙擦去流下的泪水。
「没关系,我知道你不得已。」她依旧宽容地说道。
「不,我不能负妳!」宸瑑激动地搂紧她瘦弱的肩膀。她可以原谅他的不得已,但他不能拿「不得已」当作负她的理由!
素心慢慢的摇头。
「别这么说。你出身贵族皇室,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吗?你身边本来就不会永远只有我一个人,何必为了这种事难过呢?」为了安慰颓丧的宸瑑,她口是心非地说。
「我不要三妻四妾,我只要妳一个人!」他认真的说。
「这不可能的。我父亲虽然不是什么高官显爵,可是他身边也不仅只有我母亲一人,何况是你呢?你对我好,我明白,可是我真的没关系,你不要为我难过。」她抱着他,头倚在他肩上,温柔地说。
对于自己的人生,她从来不奢望太多,宸瑑这样深爱她,她已觉得此生别无遗憾了。
虽然不能和他长相厮守,她心里也不免伤悲。
知道素心是为了不让他自责,才会委屈自己说出这种话,宸瑑心里更加不舍。
他握住素心的双肩,坚定的看着她。「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妳的事,任何人都不能委屈妳!」
「宸瑑?」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,他心里有什么打算呢?
素心望着宸瑑凝肃的神情,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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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,素心趴在他身上,看若宸瑑俊美的睡颜,久久无法入眠。
她想了很久,终于明白宸瑑心里的想法。
宸瑑说不愿意负她,那就意味他打算违抗圣旨了。
他对她的心意,她深深感激,然而,抗旨是死罪,她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这么做。
对她而言,只要宸瑑过得好,她怎么样都无所谓。
如果宸瑑因为爱她而必须付出这么大的代价,她宁愿选择自己一个人漂泊。
不论是眼睁睁地看着宸瑑抗旨获罪,还是让宸瑑舍弃爵位陪她浪迹天涯,她都不能这么做。
所以,她只能离开。
素心在宸瑑唇边落下深深一吻,悄悄的起身。
她披上宸瑑送给她的鹤氅,回到床边凝视他。
「也许,你和蒙古郡主大婚之后,我还会回来看你。即使,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……」她说着,眼里忍不住落下泪来。
深怕再多看他一眼,会动摇自己的心意,素心倏地转身取过琉璃剑,快步离开。
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,原本沉睡的宸瑑突然睁开双眸。
第十章
「妳要去哪里?」
黑色鹤氅的衣角在冷肃的夜风中款款飘飖,宸瑑立在恒亲王府前,挡下匆匆而行的素心。
素心看见他出现,吓了一跳。
「宸瑑?你不是睡了吗?」
「我没睡。妳要上哪去?」
「我……」她嗫嚅着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「妳要离开我,是吗?」他走近素心,大掌抓住她的手。
「是。」她深吸一口气,坦然承认。
她心意已决,即使被宸瑑发现,她还是非走下可。
「为什么?」他神色复杂。
「如果我继续留在你身边,你一定不会安心娶蒙古郡主,所以,我还是离开得好。」
「我说过,我不娶别人。」
「恐怕由不得你。如果你违抗圣旨,是死路一条。」她眼神痛苦的看着他。
「我不怕。」她可以为他赌命,难道他就不敢为她违抗皇命?
「你不怕,我怕。为了我赔上自己的性命,这样有什么意义?太子也绝对不希望看到你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,你忍心让他失望吗?」
「我更不忍心让妳失望。」他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素心紧闭双眼,用另一手抹去忍不住掉落的泪水。
「我没什么好失望的。宸瑑,让我走吧!」她毅然说道.
「办不到。」
素心睁开眼睛,蓦然抽出琉璃剑向宸瑑攻击。
事出突然,宸瑑为了闪开攻击,被迫放开她的手。
素心伺机欲走,宸瑑却仍阻挡她的去路。
「让开!」她只得继续挥剑逼退他。
「不可能。」宸瑑手无寸铁,面对凌厉的攻击却是毫不退让。
素心毕竟不是真心想伤害他,因此剑招虽然迅疾,却凌乱不成章法,一时闪神,就让宸瑑打下她手中的琉璃剑。
「别闹了,素心。」他箭步上前,将她锁入怀中。
「我不是胡闹。」她企图忍住眼泪,却是徒劳无功,很快地泪湿宸瑑的衣襟。
「我知道。既然妳想走,我们一起走。」他说。
「你要离开京城?」
「嗯,我们一起亡命天涯吧。」他已经决定了,他可以不要爵位,但不能没有素心。
「你不能这么做。」素心摇摇头。
「为什么?」
「你走了,太子怎么办?」她知道宸瑑一向最放心不下太子的事。
宸瑑神情黯然。
「我别无选择。」对素心的执着,让他无法顾及兄弟之情。
「有,你有别的选择,就是让我走。」
「我不可能让妳一个人离开。」这比任何事都让他心痛。
「为什么你这么固执?」她阖目流泪。
「为什么妳不愿多替自己着想?」
「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为我抗旨。」
「我也不能眼睁睁看妳独自离开。」
两个人相拥而立,僵持不下。
「为什么我们两个人要在一起,是这么的难?」她泪如雨下,不禁怨恨起自己的命运。
既然她的出身配不上宸瑑,因何命运要让他们相遇相爱?
「因为,妳不是旗人。」他也不禁叹息。
素心泪眼一怔。「你说什么?」她奇怪地问。
「因为妳不是旗人。」
「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旗人?」她反问。
「妳的姓是汉姓,而且妳说过,妳是河南人氏。」
素心讶异地瞪大双眼。「我是这样说过没错,但是,上官不是我的本姓。」
「什么意思?」宸瑑也不禁诧异。
「当初被肃亲王府收留的孤儿,都由自己的师父更改姓名。我的师父水琉璃保留我原本的名字,将我的姓氏改为上官。」
「是水琉璃?」
「嗯。起先我也不明白师父因何替我改姓上官,后来知道师父和无月先生的关系之后,我才恍然大悟。」
「原来如此。但既然祖籍河南,妳是汉人,不会有错吧。」
「我的祖先确实是汉人,但当年河南大旱,我的祖先流离到东北地区谋生,和女真族人杂处,娶妻生子,之后就世居东北了。」
「这么说,妳有我们满人的血统……」他简直喜出望外。
就算她的身分是汉人,但既然她有他们的血统,他就有理由向皇太后据理力争了。
「应该吧,这我不确定。后来从龙入关有功,被编入八旗兵,隶属汉军正白旗,赐姓富察氏。」
她记得小时候听父亲说过,他们富察氏在初入关那几年间,也着实风光过一阵子,只是后来时运不济,家族没落了,轮到她父亲,只能勉强当个文职供奉。
「我真不敢相信,原来妳是旗人!」
宸瑑高兴地抱起她转圈。
「原来你不知道吗?这有什么好惊讶的?」她完全没想到宸瑑会以为她是汉人。
但她确实也是汉人,只是曾入旗籍,就算是八旗成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