宸瑑将素心囚禁在水牢。
水牢是一间建造在地底下,以从玉泉山上运下的寒冰特制的牢房。
说是牢房,其实像是一个方形的坑,里面充满了水和寒冰,专门用来囚禁武功高强且穷凶恶极的犯人。
素心双手被铁链锁在墙上,牢中冰水的高度直达她颈项。
宸瑑没有再对她施刑,但光是这浸在冰水中的待遇,对她而言就已经是极严厉的刑罚了。
参杂着冰块的水寒冽彻骨,将人浸于其中,即使是彪形壮汉也撑不了三天,何况素心体质虚弱,又已受到重创在先。
因此当无月听说宸瑑将素心囚禁在水牢的时候,他不禁为她发出抗议——
「你别闹了!你把她囚禁在水牢?请问她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?她杀了你全家?还是盗了你祖上的财产?这种天气把她吊在水牢,你存心谋杀她吗?」
「她没这么容易死,我三个时辰会让她离开水牢一次。」宸瑑神情阴冷地说。
「你要她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就对了,真残酷。」无月摇摇头。
「不必同情她,无月,她罪有应得。」
「她不该欺骗你,可是她虽然奉命混进府中伺机取你性命,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做,她没伤害你,不是吗?如果她有心杀害你,她早就下手了。」
宸瑑冷冷一笑,「她只是还没找到机会,如果今天她的武功在我之上,你以为她不杀?」
「我觉得她不是坏人。」
「不管是不是坏人,她是肃亲王的义女,是肃亲王一手调教出来的杀手。你认为这样的人,能够相信吗?」
「这……」
「在我想到如何处置她之前,我不会放手。」宸瑑冷漠地转身,背对无月。
无月望着他冷情的背影,重重叹了一口气。
「我无法左右你的决定,只希望有朝一日,你不要后悔。」
他知道宸瑑平生最恨别人欺骗他,更何况那个骗他的人是他曾经深爱的对象。爱得越深,爆发的恨意越重。
虽然怜悯上宫素心,但他爱莫能助。
「后悔?哼,爱上她,我已经够后悔了!」他恨恨地说。
「对了,你还记得那天约见素心的人……」
无月突然提起这件事,但一句话还没说话,一名府中侍卫匆匆忙忙跑进来,打断了他的话。
「她怎么了?」宸瑑立刻问道。
他认得这名侍卫是负责看守上官素心的人。
「禀主子,那名囚犯情况很奇怪。本来她一直垂着头,一动也不动,现在突然开始挣扎,看她的样子好像很痛苦!」
宸瑑话未听完,立即奔向水牢,无月也随后到来。
只见被囚禁在水中的素心正不停的扭曲挣扎,似乎试图挣脱锁住她双手的铁链。
她双眉紧锁,一张惨白的小脸如今更是面无人色。
「身体四周的低温让她的心脏不堪负荷,引发了心悸!快把她解下来,她现在很痛苦!」无月见状,紧张地喊道。
身旁侍立的几名侍卫望着宸瑑,无人动手。
没有贝勒爷的口谕,他们不能擅自行动。
宸瑑双唇紧抿,凝视她好一会儿。
蓦然,他神情一冷,倏地转身离去。
「时辰还没到。」他说。
第七章
深夜,无月悄悄潜进水牢。
他打昏在水牢四周看守的侍卫,涉水来到素心身边。
「素心!素心!」他使劲摇醒她。
神志迷离的素心在半梦半醒间,听到有人在叫她,费力的微睁双眼。
「上官……先生……」总算她还认得出眼前的人。
「宸瑑现在已经气疯了,再让他恶整下去,妳真的会没命,我偷偷放妳走吧!」
他说着,抽出琉璃剑,砍断她身边的铁锁。
铁锁一断,浑身乏力的素心整个人直瘫软下来,无月回剑入鞘,眼明手快地接住她,将她抱出水牢。
无月拿出事先预备的皮袍替她穿上,又让她吞下一些治疗内伤的丸药,扶着她一路遮遮掩掩地走出贝勒府。
走到距离贝勒府大约五里之处,无月停下脚步。
「我只能送妳到这个地方,今后妳要多珍重。」
素心扶着墙壁站立,神志比方才清楚了一些。
「谢谢你,上官先……生……」她诚挚地说。
「不用谢我,我只是不希望日后看到宸瑑后悔。再说,我姓上官,妳也姓上官,我们也算有缘。」无月语含深意的说。
「嗯,希望……后会有期。」她说着,慢慢的扶墙转身而去。
「啊,等一下。」
「什么?」
「这是琉璃上一次送给妳的剑,妳还是带在身边。」无月将那把琉璃剑递到她手中。
「谢谢。」
「后会有期了。」
望着素心渐行渐远,无月才转身回贝勒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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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把人放走了?」
隔天早上,听到无月昨晚的「杰作」,宸瑑一脸铁青。
「上天有好生之德,我不忍心看你残害无辜,你别怪我。」无月不怕死的笑道。
「她该死的哪里无辜了!」宸瑑气得咆哮。
「别这样啦,你整也整够了,放她一条生路吧。」他嬉皮笑脸地求情。
「哼!」
宸瑑愤怒地转身,冷漠的神情却在瞬间转为黯然。
她离开了,上哪去了呢?只身一个人,有地方可以去吗?
也许,是回肃亲王府了吧。
这样也好。要杀她,他下不了手;继续折磨她,其实他心里比她更痛苦。
伤害她,何尝不也是伤害他自己?放她走,也许是最好的选择。
尽管他心里仍有恨,但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忘了她——
忘了对她的爱,也忘了所有的恨。
「你干嘛都不说话?不会在想接下来要怎样继续整我吧?」宸瑑长久的沉默,让无月心里有些惴惴然。
「你猜对了。」
宸瑑微笑着回身,召来门外一名侍卫,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。
「奴才立刻去办!」那名侍卫答应一声,立刻退了下去。
「你做了什么?」无月看着他笑得过于和蔼可亲的脸,心里更加觉得不安。
「我决定把你昨天从关外带回来的那些药草,拿去喂马。」
「不会吧!你怎么会这么残忍!那可是我在关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成果啊!」无月闻言不禁哀号。
「彼此彼此。」
「果然宁愿得罪君子,就是不能得罪小人!」无月怨恨地瞪了他一眼。
宸瑑无所谓地耸耸肩,「随便你怎么说。」
「没关系,你现在怪我无所谓,总有一天你会在我面前感激涕零地叩谢我的大恩大德。这买卖是这样做的,先输后赢!」无月不甘心地说。
「最好是这样啦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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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受重伤的素心,拖着沉重的身子试图出城。
走到城门附近,却被一群气质不凡的男子包围,接着,她便被这群武功高手带回肃亲王府。
她屈坐在大厅之上,神情冷傲的肃亲王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。
「叛徒!妳终于还是回到我的手掌心了。」肃亲王冷冷的说。
素心垂首沉默。
「我自认待妳不薄,因为妳是可造的武学奇才,我不惜耗费心力栽培妳,更收妳为义女,结果妳居然是这样报答我。好,很好。」
「素心自知罪孽深重,请赐素心一死。」她冷眼低垂,视死如归。
她活得太累太累了,如今只求一死。
「死?妳当然得死!不过,我不会让妳死得那么痛快。妳喜欢宸瑑贝勒是吧,我要妳亲眼看见他死在妳面前,届时,妳再死还不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