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爹,对不起,女儿并不想嫁进王府。这桩婚姻,只怕没办法给我幸福。」她和宣庆的互动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。
「不想嫁吗……虽是圣旨,但没完婚,妳现在反悔还来得及……」李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「不行,这是爷爷临终前的心愿,假如他地下有知,知道姊姊竟然不听从他的遗愿,他一定死不瞑目!」李邦大力反对。「姊,妳嫁的是贝勒爷、未来的王爷,妳还有什么不满意?难道跟着那个穷书生就好吗?」
「邦儿,你怎么这样说你姊?」李父看了儿子一眼,但内心的确有几分认同儿子的说法。
「现在姊能够当正福晋,多少女人想要都要不来,就算妳不想嫁,也想想我和爹吧!」
李兰身子一僵,看了弟弟和爹一眼。
她怎么能如此自私?她又怎能只顾自己,而不理会家人的处境?
爷爷死了,学堂没老师了,自然没有学生,学堂很快就会倒闭,难道他们一家三口靠摆摊子替人写信就能糊口?爹身子不好,他能吃苦多久?邦儿还年轻,哪能因为养家而糟蹋前途?
她明白命运开了她一个大玩笑,将她推到浪头上,让她只能随着浪往下掉……
「不用说了,我都明白了。爹,邦儿,我嫁……为了你们,我嫁!」她说得心酸,泪无声滑下。
她不愿爹为她白了发,她不想当个不孝女!
李父和李邦茫然地看着李兰,李父也流着泪对她点点头。
她只能把这一切当成冥冥中注定的无奈了,哪怕她可能被「未婚夫」再一次羞辱,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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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和皇亲贵族结亲,是无上的光荣,更何况是与京城里赫赫有名、卓越倜傥的宣庆贝勒成亲?因此这个消息一出,早就全城皆知,成为街坊茶楼近来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大婚之日终于快到了。
婚事的准备进行得异常迅速顺利,不论是亲戚朋友或下人,大家都为了此事忙得团团转,但是如果注意看,便不难发现应是最忙的人却无所事事。
王府的角落,宣庆手持酒壶闲闲地自饮,两眼无神却又盛满自嘲。
「庆儿,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了,你怎么没有丝毫喜悦之情?」找到孙子的老王爷不禁担忧的问。
「玛法,我没事,只是累了。」看到老王爷担忧的眼神,宣庆淡淡一笑道。
「累?哪里让你累到了?」
宣庆的额娘和阿玛死得早,是他一手带大孙子的,感情自是比其它王府的祖孙亲近,说话也较直接。
「你们都为我打点好了,我只好等着当新郎,把新娘子娶进门来便行了。」
「庆儿,你毕竟是我养大的,你在想什么,我又怎会不知。你与恪纯虽是青梅竹马,感情也好,恪纯和亲之事对你打击颇深,可是你不能就这样堕落下去。要知道,兰儿才是你该爱的对象,更何况,感情是可以培养的。」
「爱也好,不爱也罢,假若李兰真嫁给了我,她就是我的责任,这点我可以保证。至于其它事,我懂得如何处哩,玛法不必担忧。」
老王爷听宣庆这么说,也不再劝了。他相信宣庆的保证,因为宣庆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,只要他承诺,就不会违背。
是啊,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,而现在他更是责无旁贷,替皇上和玛法「尽心」。
为了自己,为了王府,他必须娶李兰。
只是一个女人而已,他就不信她能掀起多大的波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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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庆与李兰的婚礼如期举办。
虽然满清贵族的婚礼都在晚上举行,可是今日天色才亮,李兰便被妯儿和丫鬟们拉起来,在喜娘的指示下开始准备各样事情。
由于李兰坚持从李家出嫁,因此李家的窄小四合院在一堆人挤入后更显拥挤。
下午,妯儿服侍李兰擦了把脸,然后丫鬟们不由分说的替她点上红妆,戴上长生锁、珍珠耳环、如意环和白玉戒指,换上昨天王府送来的大红喜袍和她从来未穿过的花盆底鞋。
最能表现嫡庶之分的,听说是那旗头上的红线穗子。她头上两边都挂上红线,代表她是嫡福晋而不是侧室。
整装完毕,李兰在落地大铜镜前转了转。
太怪了,她怎么好似变了个人?刚刚还有些稚气的人儿如今却透着一股娇媚,莫非是因为她穿的衣服和脖子、手腕上的金银坠饰?
「小姐今天好漂亮啊!」被派为李兰贴身侍婢的妯儿,发自心底的赞叹。
被允许进房探望新娘的李父,看到女儿穿起喜袍的样子,也感伤地眼泛泪光。
「兰儿终于长大了,要出阁了,为父真的好高兴……妳娘和爷爷在天上看着,一定也很高兴。」
「爹,兰儿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们,再说,不是有邦儿在你身边吗?」李兰也忍住眼泪,笑着安慰道。
看着爹爹有些花白的鬓角,在这一刻,她忽然觉得自己的「牺牲」很值得。
「小姐,姻老爷,花轿来了!」妯儿乐孜孜的跑过来叫囔。
李兰眼前一暗,大红盖头已经从天而降盖在她头上,接着一个大苹果被塞到她手里,然后被喜娘背了出去。
终于坐上花轿,仍有新嫁娘情怀的她,心里不由有点兴奋,毕竟……她正要经历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阶段啊。
花轿向后倾了一下便腾空前进。伴随着吹锣打鼓的乐音,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向敬谨亲王府前进。
敬谨亲王府内到处张灯结彩,红烛红毯,热闹非凡,也是一片忙禄。但每个人都很高兴,因为王府实在太久没办喜事了。
热闹的大厅里,宾客四处打招呼,互说近况,场面倒也其乐融融,但不时会从耳语中听到!
「宣庆贝勒爷是不是受到恪纯格格指婚给别人的打击,才快快娶个女人进门示威?」
「我也听说了,可这是皇上亲自指婚的呢,又怎会是示威?」
「新娘的爷爷生前可潦倒呢,临过世前却为孙女捞到这个飞上枝头的机会,看来真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……」
这些闲语宣庆早就听厌了,现在他反而觉得无所谓,他要注意的,只是如何让婚礼顺利完成,了结这件困扰已久的事。
「看时辰,新娘子应该快到了,贝勒爷,该出去了。」小荣子抬头看了看英俊的宣庆,欢喜地道。
器宇轩昂的宣庆一身红袍马褂,坐在精致的雕花红木椅上,瞄了小荣子一眼,便起身大步走了出去,身后的下人或朋友也纷纷跟出去看他接新娘子。
才刚出大门,迎亲的队伍已抵达。随着喜娘的一声呼叫,轿子稳稳当当的落了地。
「请新郎踢轿门!」
李兰虽然知道这是满人大婚的规矩,意思是给新娘一个下马威,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,但当看见宣庆一只脚忽然从轿门外踹进来时,她着实被吓了一跳。
这个男人早就给过她下马威了,他还想怎样?
宣庆用弓箭向轿底连射三箭后,轿帘终于被拉起来,接着一条红绸子被塞到李兰手里,在喜娘的搀扶下被牵着向前走。
正当她胡思乱想又看不清前面的路时,低沉醇厚的男音适时出现。
「小心!」
李兰正纳闷着,结实的臂膀就揽住她不盈一握的柳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