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凝目注视他,下一秒,忽然凑近他──第一次主动吻他。
如果他藉由吻传达的是他对自己的珍惜,那她想藉由这个吻传给他的讯息则是:我实在非常喜欢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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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学钢琴的小孩不会变坏,学武术的小孩不会被拐。」
电视萤幕上,一个身着道服、国中年纪的女孩正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这么传教,背景是几名十来岁少男少女在道场精神抖擞练武的欢乐画面。
时间是数周后,又一次以她家为地点的约会,不过这次观赏的影片比较特殊。
沈宇坐在电视机前注视这一幕,表情有点怔愣。
这是前天他们一起去拜访许老师时,他兴致勃勃地塞给他的,据说是他以前拍的招生宣传片,由他的得意门生领衔主演。
此时,影片的女主角坐在餐桌边,一手拿冰棒,一手在面前纸上涂写,规画预定在一个月之后的欢送会。因为孟老太太在儿子的力说下决定到美国跟他们一家同住,台北的房子还是会留下来,打算往后半年住美国半年住台湾。
「嗯,对,钢琴。」听到电视音响内传来的台词,她灵感突发,抬头看向那位专心的观众,问道:「你会不会弹电子琴?」
「会。」
「那就想办法借台电子琴……」她含住冰棒,伏案写了几行字,忽地停笔,抬头又看向他,一脸深思。
察觉她的视线,他回望她问:「怎么了?」
「我忽然想到,说不定我生日时也可以要你帮我现场演奏乐曲。」
他露出微笑。「妳喜欢什么版本的生日歌?」他得找时间事先练习。
她眼睛一亮,答得不假思索:「超级玛利欧!」
「……好。」还可以附赠一首库巴主题曲,他暗想。
她注视着他,不禁也笑了,回头继续进行面前的计画表,却有些心不在焉。
之前孟老太太说她儿子不谅解她,但她打电话通知她儿子时,他出乎意料的焦急。后来他告诉她,他并非不谅解孟老太太,而是因为母亲一夕间成为另一个家庭的人,让他面对时总有些尴尬,是以越来越少见面,亲子间的裂痕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大……她想到自己父母离异后也又各自嫁娶,觉得能够体会他的感受。
横亘在两个幸福的新家庭之间,难免会感到自己两边不是人,但她绝不希望这样的顾忌造成爸妈的寂寞,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想……
「我想找个时间去拜访我爸妈,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?」
尾声 男朋友vs.爸爸
由于孟蕴真的母亲正好因公出国,因此他们暂时只得到机会拜访她父亲。
从一入门就可看出屋主品味不俗,装饰布置朴素但不单调,没有处处镶金饰银,但质感非凡,想来所费不赀。客厅中,布面沙发颜色是象牙白,扶手部分绣有精巧花纹;沙发中央有个玻璃桌面的小茶几,桌面备有几碟精致的西式茶点,唯一不协调的是角落摆的那盒未开封的脆笛酥。
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抬头挺胸静静伫立在主位旁,像名优雅的随侍。
「请坐,别客气。」男主人对宾客说。
「谢谢。」他依言在沙发上坐下。
一名佣人自里头端出热茶,替在座每人各倒一杯。
「不用紧张,把这当自己家吧。」孟父微微一笑。「放心,我不会像蕴生那么夸张,虽然一开始知道蕴真交了男友,我一时是有点反应不过来,不过仔细想想,蕴真年纪也不小了,只是在父母眼中儿女总像长不大。啊,你说是吧?」
「是。」
「想想蕴真当年出生才这么一点大,我们对她一直非常疼爱,因为她对我们而言就像上天赐与的恩物,爱与和平的象征,力与美的代表……」
「爸。」孟蕴真适时插话,阻止话题渐形诡异。
孟父这才止话,笑着拍拍头。「看我!一说到蕴真就不小心忘形了。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对我们的重要性,不过你放心,我不会像蕴生那么夸张,虽然一开始知道蕴真交了男友,我一时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啦,呵呵……」
「……」是不是……重复了?若是无心的巧合,一字不差似也有点奇怪……
「在刚刚之前我一直在想蕴真的男友会是什么样的人,一定是……活腻!」
突然的一声爆喝使沈宇吓了一跳,随即发现他的凶狠是对准沙发边的那只猫。
孟父回过头来,重新戴上笑脸。「这只猫就爱乱抓沙发,怎么说都不听,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。」
他愣了几秒。「牠叫『活腻』?」
「对,是从英文直译过来的,原音是Honey。」
……原来如此。他点点头表示了解。
对座长辈的笑容和气异常,但不知是不是和气太过,反而显得有些不真切。
从孟蕴生的案例看来,他原先就猜到想无条件获得她家人的纯粹接纳该不是件容易事,然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此刻却还是为此有些心情低落。
像是察觉到他的负面情绪,孟蕴真走到他与孟父所坐沙发的交界处,背倚墙上,一只手拿盒子,一只手拿脆笛酥,一只脚逗弄猫咪。
「小心别吃到地上。」孟父叮咛。
「知道。」她抬头面对沈宇,很大方地递上盒子。「要吃吗?」
这情景使他忆起两人初次会面的情形,不禁扬唇。「不用了,谢谢。」
「因为你一直盯着它。」当时她这么接下一句话。
而这次,他确定自己一直盯着的是她,不是脆笛酥。
「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。」──她还曾给自己一个如此强而有力的后盾,他怎能不努力展现诚意,搏取她家人的好感?没什么好无法释怀的。
「不如来谈谈你跟蕴真交往的事。」孟父没预兆地抛出话,打断两人的对视。
他的回答是简洁有力的一句:「我是以结婚为前提与令嫒交往。」
啪。脆笛酥落地了。
孟蕴真反应过来,「唔」了一声,蹲下身捡饼干碎片。
早知道他跟轻浮二字八竿子打不着,不过他还真是……非常认真。
孟父不动声色,只是轻咳一声,故作闲适地举起茶杯靠近唇边,进一步测试前瞻性:「那么,我想听听你对未来的计画。」
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。「结婚的话,无论是我或她目前的住处都太小,因为我想生两个小孩。我打算买大一点的房子,地点尽量靠近蕴真的工作地点。目前的规画是厨房要大一点,一间房间当录音室,一间房间当健身房,一定要够空旷以兼具道场功能,角落要放几部健身脚踏车,屋顶上要挂一个沙包。如果房子没办法有庭院,至少要有个阳台可以种花,栀子花。」
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没拟草稿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篇话,而且流利的程度比专业演讲有过之而无不及,连他自己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遑论当时在场的人。
有人喝茶的动作暂停了,有人站在墙边失去动静,有猫因为气氛的突然诡异而好奇地转头瞪眼瞧他。
时间疑似停止流动。
啪。脆笛酥又落地了。
只是,这次没人注意到。
【全书完】
后记
※由来
这个故事的由来非常简单。
先前有一阵子,我经常到健身房骑脚踏车,而我惯用的那台脚踏车,踏板上的系带老是被在我之前的某位使用者拆掉放在一旁,因此我每次骑车前都得多一道手续;像这样连续经历了几次,心中忍不住嘀咕,然后……这个故事就诞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