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她发现了实情,会不会也像对待她哥哥一样拒绝跟他往来?
「到了。」她的话打断思绪,他才醒觉自己刚才居然想到发呆。
「你昨晚没睡好?」下车时,她问了一句,显然是看出他的恍惚。
「还好。」给了个模糊的答案算是借口。
她打开后车厢卸货,他上前先提走重物。
两人并肩走向电梯,胸臆间一股闷闷的感觉令他不发一语,回望她的侧脸,突然有股强烈的欲望想跟她更亲近些,想──牵她的手。
「凡事不要顾虑太多,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,只要别太超过就行了。」
今日得到的长辈忠告在脑海响起,促使他第一次决定斩断一切杂念随心所欲,于是他朝她伸出手……
好沉重。垂眸一看,才蓦地想起自己手上提满东西,而她亦然。
怎么会在这种时机想要牵手?他为自己的行为默然。
到了电梯门前,她伸指按下向上的钮,忽然说:「听说熏衣草茶有安眠效果,我家刚好有,晚上我泡一壶到楼上给你吧。」
「好。」回答的同时,愉快的情绪瞬间一拥而上,牵引他的嘴角上扬。
而牵不牵手,则已非他心之所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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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,告诉我一下,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个阶段了?」
晚上,陶菲菲表面上邀她到家里打电动,没过多久就泄露了本意。
「我们在交往。」
「这个我知道。」陶菲菲翻着白眼塞了口生菜,唉,没配沙拉酱吃起来活像嚼草。「我是指例如牵手、亲亲或是……什么的啦……呵呵呵……」
她想了想。「那就没有。」
陶菲菲抓生菜的手像被急冻,僵在半空中。「我刚才没听清楚,妳是说……」
「没有。」
「没有……」陶菲菲喃喃重复一次,沉默片刻,然后放下生菜,抽了张面纸在眼角轻擦好几下。
「妳眼睛怎么了?」
「没事。只是在为他落泪。」
「为什么?」
「因为大小姐妳实在太没有谈恋爱的自觉了!」居然还给她一脸不解!陶菲菲决定对她晓以大义,免得有可怜人继续受苦。「先不算你们之前认识的时间好了,你们也交往一个多月了吧?居然连牵牵小手都没有……这算什么跟什么!」
「男朋友跟女朋友。」
「才、不、算!」陶菲菲瞪她。「妳到底喜不喜欢他?」
「喜欢。」不然怎会跟他交往至今?一个多月虽不算长久,但已够她渐渐厘清对他的感受,只是这份喜欢到底到什么程度却还是朵雾中花。
「既然妳喜欢他,就该主动有所表示啊!他一定是太体贴太顾虑妳了,难得有这种好男人,别身在福中不知福,委屈了人家──」话声未了,门铃突响。
跳下椅子前去开门,并不很意外地,见到那位住隔壁的先生出现眼前。
她睨他。「什么事?」
他递上一张门票。「我想请妳看相声,时间是下星期六。」
「咦!」她讶异接过,低头看上面的印刷。「悟森工坊?这是……你的工坊?」如果没记错,他的名字就叫高悟森。
「对。」
再一细看,她眼珠几乎要掉出来。「你、你写的剧本?」
「对。」
「你会写相声?!」冷面老爷爷跳艳舞都比这富有协调感!
「对。」还是一派风平浪静。
所以他是特地来请她去观看他的作品。「这个……咳嗯,好,我有空会去看看。」
「谢谢。」听到里头的电玩配乐,他朝屋里微微探头。「孟小姐在?」
「在。怎样?」
「请帮我把这两张票交给她和她男友,谢谢他们上次送的音乐剧门票。」
原来你不是只约我一个?她愣愣接过门票,差点爆出这个问句。「……我知道了。」怪哉,她干嘛失望啊?她又不想跟这家伙单独约会……
道别后关上门,她回到屋里,将两张门票交给孟蕴真。
「隔壁那家伙请妳跟沈宇去看相声剧场……居然是他自己写的剧本耶!我看八成是怕没人去,所以才到处送票充门面,哼。」她也不晓得自己说话干嘛这么难听,只是……啊!反正她讨厌那家伙,对,讨厌!
孟蕴真按下暂停键,拿起门票端详片刻。「他没送妳?」
「有啊。问这干嘛?」莫非嫌两张票不够?
「妳身上有股很强的气。」孟蕴真偏头思考,像在设法定义。「嗯,怨气。」
什么?!「才没有!哪里有!少瞎扯了。」她胡乱翻开桌上的杂志,却连自己想掩饰什么都不知道……神经啊!「咳,那些都不重要,听我说,我帮妳看了下妳的本周星座运势,这边写着:大胆进取才是维持你们关系的良方。」
至于她自己的嘛……放下无谓的矜持,意外的惊喜就会来敲门。什么意思?狐疑地打量那行字,蓦地忆起方才意外的访客。
意外的惊喜难道会是指他?怎么可能!她甩甩头,要自己别乱发狂想。
因为她才没有什么无谓的矜持啊……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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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证明陶菲菲的推论错误。
演出当天,高朋满座,将中小型的会场挤得水泄不通。
相声剧名是《杨桃想窈窕》,背景设定在一个守旧乡村里,其中一位名叫杨桃的女子为了瘦身而引发了一连串离奇趣事。
剧终之后,所有人皆带着欢笑离场,只有陶菲菲一人似乎笑不太出来。
「抱歉,你们先回去吧,我有事要找那家伙。」对他们抛下这句话之后,她大踏步奔向后台。
于是最后孟蕴真和沈宇一起搭捷运先行回家。
从捷运出口出来,步行到大楼还有一段路程,两人并肩而行。
今夜月色明亮,午后下过一场小雨,晚间的空气难得不闷热而是微凉。
「你觉得我们怎么样?」她突然问。
「什么意思?」他不明白。
「我们像不像男女朋友?」
「……」不是无言以对,而是不知如何回答。
「如果你嫌不够浪漫,我可以配合。」她状似思考。「不过可能要由你来企画,我的浪漫跟一般人似乎不太一样。」
「怎么说?」
「我大学时,有个女同学家里阳台上种了很多盆栽,有些空盆因为下雨积水,蚊虫滋长,让她不堪其扰。有个喜欢她的男同学有一天到她家拜访,送了她一盆猪笼草。你觉得这主意如何?」
「唔……兼具创意与实用性。」他含蓄地说。
「其实那是我提议的。因为他的女性朋友里只有我跟他比较熟,所以他请我充当军师。我认为那算是浪漫,不过后来那位女同学嫁给一个送她九十九朵玫瑰的人。」她回眸看他。「就是这样。」
那正色的模样使他有点想笑。「我不需要浪漫。」
「那你需要什么?」她停顿一下。「我不希望委屈你。」
眼见对话越来越诡异,这次他真的笑了出来。「我不觉得委屈。」
「嗯……」她很认真地像在思索什么。「我没有身在福中不知福吧?」
含笑的眼眸染上温柔。「妳觉得跟我在一起是福吗?」
「当然。你是一个很好的男人。」似乎不只这样,但剩下的难以言喻。
他没言语,只是在心里轻叹一口气。那不是个坏答案,却不是他真正想要的。
两人继续前行,却忽地都不说话了,各怀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