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救命……救命啊……”求救声飘飘忽忽,虚软又无力。
“拜托,千万别再断掉。”君乐水跑得气喘吁吁,不忘祈祷这回能找出真相。
自第一回听到这个声音后,她就有一个感觉,“它”将是所有谜题的答案。
可惜她追了好几次,始终无法确切地捉到“它”。
后来魏鞅告诉她,他找到线索了。她的开心简直是笔墨难以形容。
然而,上天再一次夺走了她的希望。
这一回,她绝对不再任“它”自指间溜走,一定要找到“它”,一定。
“你在哪里?快出声让我发现你啊!”她喊。
“救命……救救我……”声音应她的呼唤复又响起。
君乐水大喜。“别停,继续叫,我会去救你的。”
“我在这里,快救我,谁快来救救我?”呼救声更清晰了。
君乐水几乎不敢相信。“我来了。”她紧张得心脏险些麻痹。“你继续叫。”
“救命、救命。”声音已经响亮得似近在耳旁。
君乐水绕过长长的围墙,到达厨房的出入口,在堆满厨余垃圾的角落,她发现了一条蹲伏于地的身影。
她煞住脚步,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厨房窗口透出的灯光,那里就是虹烨山庄了。
蹲踞在垃圾山旁的人影仍旧不间歇地发出求救声。
君乐水却呆呆地站在原地,不是这里,在她的记忆中,前几回的求救声不是自这里发出的;她被骗了。
为什么?是因为她快查到事实了,所以故意引偏她的注意力吗?还是……下一个该失踪的人变成她了?
“救命、救救我……”那人还在呼救。
她远远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,认出了那熟悉的体态、曲线。
心顿时狠狠一抽,脑海里流转过五年来的一切,他们欢笑、谈天、共饮、共眠,这情感应该是比朋友更深一层的吧?
然而,当事情走到抉择关卡时,对方还是要向她下手?
手脚突然变得沉重,拖累得身体一动也无法动。但她体内浓烈的怒火却狂炽得几可照亮整片夜空。
她不逃,无论事件将演变至何种地步,她都不做个人生败逃者。
借着怒火,她奋起全身的体力,朝前跨了一步。
“华婶,是你吗?”她的声音紧绷得像风一吹就会断。
“乐水!”华婶见到她,开心得语音都飘起来了。“终于有入听见我的声音了,太好了。乐水,你快过来帮帮我。”
“华婶,你怎么了?”君乐水缓缓走过去,每一步都踏得万分慎重。不管她多想觑破谜题,有一点她永远不会忘记——保重自己。
“我的脚陷进水沟盖的缝隙里,拔不出来。”华婶的声音像要哭出来。
“什么?”她吓一跳,行动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一倍。“怎会这么不小心?”当她来到华婶身边,就见华婶身上的衣服都湿了,嘴唇也冻得发紫,不知在这里蹲了几个小时?
“我每天倒垃圾也都没事啊!哪晓得今儿个一出门就滑了一跤,弄得满身垃圾也就算了,脚还滑进水沟盖的缝隙里,拔也拔不出来,痛死我了。”
君乐水看了那卡在缝隙里的脚踝一眼。天哪,皮都擦破了,整只脚上满是泥和血,瞧得人脑袋发晕。
“你等一下,我想办法帮你把脚弄出来。”双手扳住水沟盖,她试着将其掀开。
“好痛、好痛。”但她才移了一下,华婶就叫得像天要塌下来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心一慌,手指没了力气,水沟盖又自动扣回原位。
“哇!”同一时刻,华婶尖叫一声,只觉受创的脚踝像被人活生生拧断了。
“华婶,你还好吧?”
她猛点头,但额上的冷汗却泄漏了她的痛楚。
“算了。”君乐水突然站起来。“我还是去找汉伯和王叔来吧!。
“不必了。”华婶却猛地拉住她。“我还可以忍受,你别走。”
“但……”君乐水看她那个样子就觉得好痛。
“拜托你。”华婶死命揪着她的衣衫。“我已经一个人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了,乐水,我不想再独自一人。”
她了解那种缺乏安全感的惊慌心情,那不只是伤心、难受,更有无尽的绝望,像会把人逼疯。
“我会留下来陪你的,华婶。”拍拍妇人的肩,她坐了下来。
“谢谢你,乐水。”华婶松下一口气。
君乐水笔直看着水沟盖,如果她徒手无法掀开它,是否有任何工具可助她一臂之力?
左右张望了片刻,她发现墙角一根枯木,心头一喜。“华婶,你等我一下。”
“你要去哪里?别走。”华婶难得这么黏人。
“我没要走,只是想去把那根枯木拿过来,看能不能撬开这个水沟盖?”
“不必这么麻烦吧?你只要在这里陪我一会儿,等你汉伯发现我没回家,出来找我,自然就没事了。”
“那要等多久?”她啼笑皆非。现代女性应该学着自己屠龙,别一味地等着王子上门,万一王子迟到,公主不就等挂了?
“不会太久啦!”奈何华婶对自己的丈夫充满信心。“每天凌晨四点,我和你汉伯都会上山采野菜、煮莱粥。最晚那时候他一定会知道我没回家、出来找我。”
“四点!”她瞄一眼手表。“现在才一点半多耶!你要在这里等上两、三个小时?”她不敢相信。
想不到华婶竟真的点头了。
君乐水差点昏倒。“这样好了,华婶,我先过去拾起那根枯木,试着撬撬这个水沟盖,如果可行,你早一步脱离麻烦,也早一刻轻松;倘若不能,总是试过了,也不会后悔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她十分犹豫。
但君乐水却是说到做到,当下摆脱华婶拉扯,冲过去拾起枯枝,猛撬水沟盖。
“唔……喝!”无奈使尽吃奶力气,水沟盖硬是不动分毫。
华婶唇边扬起一抹放松也似的笑,边道:“我早说过行不通的,放弃吧!乐水。”
她默然,发了呆劲非撬开水沟盖不可。
“算了吧,乐水。”华婶继续蛊惑她。
她努力又努力,额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。
华婶渐渐紧张起来。“快住手,乐水,我好疼啊!”
她不说话,奋斗不懈的成果终于一点一滴展现出来,水沟盖开始移动了。
“住手,乐水。”华婶大喊。“否则……”
她抬头,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的五官上写着无限悲伤。
“戏就要结束了吗?”她说。早先就发现了不对劲,求救声是假的、水沟盖是假的、脚伤是假的、关怀是假的……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;那么在这五年里,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真的?
华婶面庞青白如纸。“乐水,你……”
君乐水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,无论结果是喜。是悲,她不愿逃避,发誓要亲眼看着“它”发生。
这是她的权利、也是她的责任。
华婶吓得呆住了。
黑夜里,一阵寒风袭过,吹来乌云,挡住了温柔的银月,大地顿时陷入一片浓稠的阴暗泥沼泽。
就在这时,一枝木棍像来自虚无的魔爪,张着血腥的利刃,迅雷不及掩耳地朝君乐水后脑门击下。
“不!”华婶圆瞳着双眸,瞳底蕴积着敷不尽的疯狂与绝望。
但杀戮一触即发,又岂是她随便一个字可以终止,来不及了——
真的来不及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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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迪并未随着君乐水去寻那“适时”响起的呼救声。
痛苦的、悲伤的、绝望的、濒死的……各类的求救声,他听过上千,随便抖个两下耳朵,他就知道那阵求援声是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