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胤风!”向日葵心痛地捧起他渗血的拳头。“你为什么……”
他狠心甩开她的手冲进房里,忙碌地收拾起她的行李。
“你——你这是干什么?”
“我要你走,立刻走。”这一团烂污,他舍不得将她牵扯进来。
“你要我去哪里啊”才说过要陪他一辈子的,她不要离开他!
“哪里都行,只要离我远远的。”不在他身旁,她就不会再受伤害了。
“为什么?你厌倦我了吗?”
他蓦地放下行李,转过身来。
“葵,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,我要你平平安安,快快乐乐。”
“没有你在我身边,我不会快乐的。”
“我不能留下你,我会害死你的。”
“因为你大哥、大姐?”
他握紧的拳头突然往墙上狠狠击去。
“胤风!”她为他皮破血流的指关节心痛泪流。“为什么你这样伤害自己?那明明不关你的事啊!”
他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,脑袋埋在她柔细芳郁的秀发里。她的身子是如此地温暖,令人心醉。
他好喜欢她,直到前一刻,他才了解自己对她的爱有多深。为了她,叫他当下死了,他也愿意!
所以崔羽和崔傲的逼迫,与她的悲呼间,他选择了她。
而当他攻击崔羽和崔傲,把崔傲打得流出血来时,他知道,他坠入地狱了。
不止是因为当年的悲剧,他对他们怀有深沉似海的愧疚;即便是普通的兄弟,手足相残亦是罪无可恕的。
他错了,错得离谱;崔羽和崔傲一定气死了,新仇加上旧恨,他不在乎他们怎么报复他,但他不要连累她啊!
想到他秘书的下场、那些他喜爱的东西一件件被毁,向日葵也将遭到如斯的待遇,他急乱得不知如何是好?
他要保护她!就算失去她会让他心碎而亡,他也要安全地送走她。
不在他身旁,日子久了,她自然会淡忘他,她是如此美好的女子,值得更好的男人来对待;而他的不堪是配不上她的……
“无论那悲剧关不关我的事,错误既然发生了,我们就不该逃避,应该去面对、去补救。”
“凭什么只教你一个人担?”她哀伤欲绝地抱紧他。
他摇摇头,不以为仇恨影响的只他一人,崔羽、崔傲、痛失女儿的白先令……大家的苦并不比他轻;只是个人发泄的方法有所不同。
他选择弥补,而他们则决定了去伤害。
“葵,听话,带着小弟离开吧!”
“我不要、我不要、我不要离开你,我爱你啊——”怎么舍得下?他对她那么好,这辈子就他最怜惜她了,她好爱好爱他的……
“你不懂吗?今天的事不是意外,它一定会再发生的,我不要你受伤害啊!”再有下一次,他怕自己会发起疯来直接杀了崔羽和崔傲。
“离开你就已经是最大的伤害了!”她螓首猛摇着,泪水濡湿了他的前襟。
“那小弟呢?你不怕连累他?他是你弟弟,你世上唯一仅剩的亲人呢!”
她悚然一惊。对,还有小弟,她忘了,她那可怜的弟弟才刚逃过一劫,能把他牵扯进来吗?即使她自己不怕,但小弟是无辜的啊!
“葵,带着你弟弟走,算我求你。”轻抚着她苍白的娇颜,想象只她的离去,他的心正一寸寸地死去了。
“胤风、胤风……”她是不能连累弟弟,可是……她的人就算走了,她的心也会永远留在他身边,而那样活着的她,又与行尸走肉何异?
崔胤风轻推开她,帮她收拾好行李。
“我会在你户头里存入一笔钱,从今以后,你别再那么辛苦了,好好照顾自己和小弟;也别跟我联络,免得被找到。”
她咬着唇,双眼通红地接过他收拾好的行李。
“保重。”他在她唇上,印下最后的一吻。
她闭上眼,泪如泉涌。
他们的唇一样冰、心一样的痛,如槁木的脸庞憔悴不堪。
“你知道吗?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。”丢下这句话,她僵硬的身影离开了这间曾充满幸福,如今却只余无限悔恨的屋子。
他浑身一颤,不要她这般辛苦的。可是……初尝情滋味的心也懂得;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他的人生,自她离开的这一刻起,也跟着结束了!决定是对、是错?或许只能留待盖棺论定那一日,才能知道。
第九章
一年后——
如今,崔胤风二十六岁了。
一般这年岁的年轻人都是什么样子?
白先令看着眼前两位,他亲爱的外孙,崔羽和崔傲。他们比崔胤风大了些,今年三十。但那狂肆的态度、意气风发的脸庞却从未教岁月欺凌过。
反观崔胤风,他沉稳、冷静的气势,甚至比年届七旬的自己更胜一筹。
二十六年的岁月,已在他发间刷上了淡淡的几许白丝,常年的蹙眉令他的眉心正中间划下一道深沟。当他跟崔傲、崔羽并立在一起,说他才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人,没人敢怀疑。
是的,一年的时间,将那沉默冷静的年轻人,完全变了一个样。
在这个阶段里,他每天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,好象故意在耗损自己的生命般,无怨无悔地为公司付出全部。
昔日因白先令一时出错,给白氏企业造成的伤害,早在崔胤风的卖命下全数抚平了。
更有甚者,他用一年的时间开发了拉丁美洲、东南亚、大陆三处海外市场,而且每一处都正在回收成本,赚钱是指日可待的事。
白氏企业在他的领导下,宛如展翅的大鹏直飞冲天。
而他那种拼命三郎的工作态度,连白先令看了都……不禁心折!
“喂,你们两个,快点决定一下,谁愿意接下这总裁的位子?”他老了,想退休了,如果崔羽和崔傲有心经营公司,他很高兴;否则……基于补偿与惜才的心理,他想把这位子送给另一个人,一个完全没有白家血统的人。
“少来了,外公!”崔傲不耐地挥挥手。“我才没兴趣。”
崔羽赶紧补上一句。“我也不要。”
白先令最后的视线转向立在最角落的崔胤风。这一年来,他一直看着、观察着他;平心而论,不记旧仇的话,整个白氏企业也只有崔胤风有资格接位。
他聪明、有才华、正直、冷静,几乎是无懈可击。
“崔胤风……”
“这是白氏的机密,我不方便参与。”崔胤风的态度不卑不亢,仿佛他不是在推却,只是淡淡地说出事实。
“改成‘崔氏’就与你有关了,如何?”崔傲打趣地拦住他欲离去的脚步。
崔胤风神色未变半分,漆黑的眸笔直地望着崔傲。
那黑瞳里是空洞的、岑寂的,没有任何情绪的反应,只显示出他的心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去了。
崔傲的气势竟为之所夺,不堪自在地收回了拦他的手。
崔胤风沉稳的步伐继续往前迈。
“等一下。”白先令喝住他。
“总裁。”他停住脚步,机械般地听令转身。
白先令咽口唾沫,在他的眼前感到压力。
“我是说……你一年没休假了,要不要休个长假去哪儿玩一玩?”
“不用。”他僵硬地点个头,再度转身离去。这回真的走了,没再停步。
崔羽用力踢了下地毯。“这小子是故意的,他要让我们愧疚。”她的声音里有鼻音。
他们都知道,再这样下去,不用几年,崔胤风真的会死。
“该死,他就不能跟正常人一样,闹闹脾气吗?”崔傲愤怒一跺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