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呢?他可曾真正在乎过她的想法?可曾真正关切过她的心情?
「正棠。」
「嗯?」
「今天中午,一个刚归国的大学学长请我吃饭。」
「嗯。」
他简短应了一声,木兰一点都不惊讶,这人的好奇心向来不旺盛。
「他叫乔风,是学美术的,不过后来改走艺术管理,这次从意大利回来,不但要在国内开画廊,还打算在台湾长久定居。」
「嗯。」
见他仍是一脸波澜不兴,不知怎么地,木兰忽然有点恼了。
她想从那张略显严肃的脸上,得到一点情绪反应,一点点就好了,只要让她感觉自己是被在乎的……
「这位学长人又高又帅,以前学校里就有好多女生迷他,现在也是一样,我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发现不少路过的女孩子回头张望,可是他不会因此洋洋得意,从头到尾,他都只专注地跟我说话,没多看其它人一眼。」
「那很好。」
这次的回答勉强算一整句话,但刚正的脸上仍是同一号表情。
木兰脸色黯了黯,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冲动让她脱口道:「我大一的时候对他一见钟情,说起来他算是我的初恋情人!」
他静默片刻之后才开口。「妳那时候才十九岁吧,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,小女生相信一见钟情这种梦幻的说法是很正常的。」
小女生的梦幻……这就是他的想法?
强烈的挫败袭来,木兰像破皮球般一下子泄了气。
她真是蠢,明知正棠就是这副性情,她还冀望什么?
难道她指望他会醋劲大发,暴跳如雷地警告她远离乔风?
「正棠,你曾吃醋过吗?」
「吃醋?」他皱眉不解,表情就像有人突然丢给他一个关于宇宙奥秘的问题。
「就是嫉妒。」木兰按捺着性子解释道:「假如你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,你会不会嫉妒?」
他古怪地瞥了她一眼,认真地思索片刻。
「如果我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,那是她的选择,也是她的自由,我不会也无法干涉。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事,又何必嫉妒?」
他的响应,只是引来更大的失落。
木兰暗自苦笑,只觉得今日的情绪跌到谷底。
这人永远都是那么理智,她早该明了的。
那么,为什么还是抑制不了那股失望?
她以为只要有人作陪,便已足够;她以为只要不再是独自一人,生命就是圆满……
可是乔风的出现,让她领悟到一个迟迟不敢面对的事实——
原来,她还是贪,贪图更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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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——
「江姊,有妳的快递。」
木兰从洗手间回到办公室,佳佳交给她一个扁扁的信封。
「给我的?」她并没有在等任何客户的快递信件,会是谁寄的?
寄件人署名是潦草的英文缩写,很陌生。
满心纳闷地拆开信封,信封内只有一张A4大小的纸。
木兰错愕地瞪着那张纸,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。
「江姊!那是妳欵!妳找谁替妳画的素描?画得很像说~~」佳佳连连惊叹。「不过表情画得太忧郁了啦!江姊妳平常哪是这样子……明明看起来就是豪迈的大姊头一个,这种多愁善感的表情不适合妳啦!」
木兰回神,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边好管闲事的小麻雀。
「亲爱的佳佳小姐,妳知不知道隐私这两个字怎么写?」
「怎么会不——嘿嘿,我马上去工作,噢,好忙好忙,忙死了……」大姊头面色不善、语带威胁,小助理识相地遁走。
木兰回到座位上,出神地看着那张铅笔素描。
简单、有力的线条,勾勒出一张女性的脸,是她,却又不像她。
四十五度角的侧写,睫毛微敛,那双眼睛是黯淡无光的,是浅浅哀伤的。佳佳虽然神经特大条,可是她说的没错,画中的女人是忧郁的。
这真的是她吗?
她脸上,真的出现过这种神情吗?
心中震荡不已,说不清是什么滋味,木兰随手翻过纸张。
画像的背面,一行龙飞凤舞的中文字体映入眼帘。
若妳不爱他,给我一个机会,我能把光采放回妳眼中。
署名是——乔风。
把光采放回她眼中吗……多么地诱人,多么地令人向往。
的确像是他的行事风格,自信、随兴、与众不同。
不是鲜花或巧克力,而是一种更大胆、更浪漫、更能打动女人的礼物——爱情。
最重要的是,他有心。
像他那样的男人,若是有心,教人多么难以抗拒……
只短短的一顿午餐,他便看出她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,一个她连对自己都不敢坦承的想望,他却敏锐地看出来了。
乔风看出来了,为什么与她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男人却看不出来?
为什么正棠无法察觉她的心情?
蓦地,胸腔有些闷痛闷痛的。
再看看手上的画像,木兰忍不住心想:如果当年乔风没离开,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关系?
第四章
爱不爱正棠?
这个问题,几天来,像鬼魅似的缠绕在木兰心头。
她想她不爱……
谁会去爱一个不屑爱情的男人?
既然明知不会得到回报,任何一个稍微有脑筋的女人都不可能交出真心,赔本的生意没人会作。
何况,爱情不是应该充满火花、充满激情,让人心头小鹿乱撞?一如她见到乔风时……
然而跟正棠在一起,从来就没有什么心跳加速、呼吸短缺的情形。
她与他,一直是那么平平淡淡,从一开始,就是那么自然而然、水到渠成,像对老夫老妻,更似一对老朋友,绝对称不上惊天动地,更没有什么干柴烈火的感情。
她心目中的理想情人,应是乔风这种狂放不羁、既感性又野性的男子,而不是像正棠那样,中规中矩,凡事按部就班,毫无惊喜可言……
那么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?
「需要帮忙吗?」
突来的低沈嗓音把木兰吓了一跳,她连忙抓起洗好的青菜丢进锅里,用动作掩饰类似被抓包的狼狈。
「不用!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于尖锐,她赶紧扯了扯唇角,补充道:「你先到客厅休息,晚餐好了我会叫你。」
「嗯。」顾正棠深深地看她一眼,不再作声,转身走向客厅。
他在沙发上坐下,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,视线却落在厨房内那抹穿着Hello Kitty围裙的身影上。
她刚刚又发呆了……
平时,她总会边做菜,边大声哼着一些不知所云、无病呻吟的流行歌,可是刚刚他见她拿着锅铲,呆站在瓦斯炉前足足有五分钟。
过去一周来,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无数次。
他看过她拖地拖到一半,对着拖把发呆;他看过她在烫衣服时,对着熨斗发呆。就连在看她最喜欢的韩剧时,戏里的女主角不可思议地得了癌症死掉,她也只是呆呆地瞪着电视,不像往常那样狂喷眼泪。
好像听人说过,女人每个月都会有情绪比较异常的几天,可是他记得,她的月事十天前才来过,因为跑了趟药房购买女性必需品的是他。
那么这些天,为什么她表现得这么反常?
他实在不懂女人的心理,也不认为自己这辈子会有弄明白的一天。
只知道,他想再看见那个带着深深酒窝的笑容。
眼前这个经常神游方外、太过安静的木兰,让他很不习惯,也让他隐隐不安。
于是白天上班时,他打电话给赵承俊,询问了有关一样据说很热门,而他想她会喜欢的礼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