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场的三人无言的任由他悲泣著,没有上前安慰。
邝奶奶看著心疼,走出病房轻轻啜泣。
王是凡跟上去,体贴的轻轻拍著她的肩。
“邝奶奶,让心里的情绪藉由眼泪发泄出来对他有好处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这是自梓璿七岁以后,她第一次看到他哭泣。七年多前他父母发生那件惨事,他甚至不曾哭过,她知道孙子是把悲恸的情绪全都隐藏在心里,没有发泄出来,于是在他心底造成了巨大的阴影,结成了心病。
难得此刻能让他尽情的流泪,她是不会阻止他的,因为眼泪能洗涤心灵,带走痛苦和沉闷,痛哭一场后,精神和心灵都会轻松下少。
过了半晌,甘尔旋重重咳了几声。
忽然,一双手轻轻的环抱住邝梓璿。
“真的什么都答应吗?”麦芝屏紧闭的眼徐徐张开,湿濡的眼眶也流著泪。
闻声,邝梓璿缓缓的拾起头,怔然的睇著怀中的人。
麦芝屏含泪而笑。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?只要我醒来,不管什么要求你都答应?”
他不敢置信的凝望著眼前这张梨花带泪的俏容,轻轻的,彷佛像怕碰碎什么宝物般,捧起她的脸细细端详著。
“你……真的醒了?!”
“是的,我醒了,你要履行你的承诺哦,要听我解释,不可以再不理我。”
手指轻柔的滑过她的眉、眼、鼻、唇,确定了她肌肤是温热的,他深深的拥紧她。“你真的醒了!真的醒了!”
“对不起,吓到你了。”刚才耳畔倾听著他痛楚的呼唤,睑上感受苦他温热的泪水,一颗颗都烫著了她的心。
但由于甘雨旋事前有交代过,要等到他暗示,她才能“复活”过来。
所以她一直忍、一直忍,不敢让自己哭出声,就伯功亏一篑。
“只要你醒来就好。”大悲过后,倏然大喜,令邝梓璿无暇思量这其中显而易见的问题。
见时机刚好,甘尔旋优雅的走过来,慢条斯理的开口说:“梓璿,嫂子死而复活,算是死过一次了,我相信你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发生。”
“不会。”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,他坚定的道。经历过那样肝肠寸断的悲恸,一次就足够令他痛彻心扉。
甘尔旋循循善诱的再问:“如果她真的爱上别人,你也宁愿让她活回来吗?”
未经思量的,邝梓璿答腔,“是的,只要她活著就好。”
“这就对了,当你真心爱著一个人的时候,只希望她能幸福,是不会忍心伤害她的。”甘尔旋低醇的嗓音慢悠悠的说:“你父母的事是一桩很令人遗憾的悲剧,但他们是他们,你是你,你父亲用错误的方法结束了他自己和你母亲与她情人的生命,这是很愚昧而残忍的,那不是源自于爱,而是恨。”
“恨?”
邝奶奶慈祥的声音接著说起当年惨事发生的缘由。
“没错,是恨导致他做下了无法弥补的错事,而不是爱,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伤害对方的,就连见到对方痛苦都会下忍心;只有恨才会蒙蔽一个人的理智,使人失去控制。孩子,你爸爸是让仇恨遮蔽了他的心智,才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。”
叹息一声,邝奶奶悠悠的诉说著那对夫妻的感情纠葛。
“当年你爸爸发现你母亲栘情别恋后,之所以会回心转意,是因为他高傲的自尊不容许妻子背离自己,爱上别的男人,纵使他已经不爱你母亲了,然而凝于面子和尊严,他也不愿放手。”
于是在一方执意不离婚,另一边却又早已无心相守下,两人过著貌合神离的夫妻生活。
而导致悲剧发生的引线是,她的媳妇爱上了一名有妇之夫,眼见自己成为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,对方又迟迟不愿离婚,最后她黯然的想结束这段感情。
得知此事后,儿子便极力说服媳妇,要她跟他一起到英国重新开始。
事实上他是怀著报复的心态,想等到妻子结束与情人的关系,跟他到了英国再次爱上他后,便要跟她离婚甩了她。
岂料妻子的情人竞为了她而追到英国来。眼见妻子居然要跟情人走,他拦阻不了,当下被愤怒蒙蔽了理智,冲进厨房拿了菜刀,便狂刺妻子和其情夫。
当神智清醒过来,见大错已然铸成,无可挽回,儿子打了一通电话给她,诉说自己犯下的罪行,并且托她照顾梓璿后便自尽身亡。
“真爱是不会伤人的,仇恨才会伤害到人,梓璿,现在你明白了吧?”邝奶奶拥住孙子。
一直不知道原来父母那桩惨事的背后,竟然隐藏著父亲扭曲的报复心态,邝梓璿愕然的惊住。
甘尔旋笑吟吟道:“梓璿,怎么样?大哭一场后,是下是觉得身心舒畅呀?”
至此,邝梓璿已明白麦芝屏车祸一事根本是假的,枉费他哭得痛断肝肠。
而这整件事的幕后王使者则是——
“甘大董事长为了我真是费尽心机、用心良苦,令我感激涕零。”
甘尔旋一派谦让的模样;“呵呵呵,好说好说,如果你很想报答我的话,就把你的终生签给亚文好了,今后为亚文尽心尽力奉献你的生命。”
“要不要我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?”邝梓璿很客气的问。
“能那样当然最好,不过亚文也不会亏待你的啦。”受人点滴之恩,本当泉涌以报嘛。
他咬牙切齿的怒瞪那笑得阖下拢嘴的男人。“甘尔旋,你还应得很顺口嘛!”
看他一副要咬人的模样,甘尔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,和颜悦色道:“哎呀呀,别翻脸嘛,我可是费尽心机寸想出这帖掹药来治你的心病呦,你不感激我就算了,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?再说,这一切可都是王是凡求我的。”
“我?尔旋,你干么拖我下水。”无端被扯进来的王是凡急忙撇清,“梓璿你别误会,这整件事都是尔旋出的主意,我顶多只是帮忙开车送你过来而已。”
“嘿,兄弟,你这么做太不够意思了吧,”甘尔旋提醒他,“今天早上可是你要我想想办法,帮梓璿解开心结,所以我才会出这样的主意。”语气一顿,他慢条断理的说:“何况若要说有主谋者的话,也是……嫂子。”他的手指忽然指向麦芝屏。
“我?”她下知所以的瞠大眼,不晓得事情怎么会突然牵拖到她这里来。
“没错,就是你。是你在电话里跟邝奶奶说,你被朋友诈死欺骗的事给了我灵感,所以才让我想出这个办法,因此若真要追根究底,主谋者其实是你那个诈死的朋友。”怎么样,够聪明吧,一下子就把责任全赖到别人头上了。
邝梓璿将目光栘回亲爱的妻子身上。“所以你就被这姓甘的家伙掮动,装死来骗我?”
“这……我……因为他说能趁这个机会治好你的心结,我才会答应他的。”而且还能藉此机会弄清楚他究竟爱不爱她,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。
“刚才你是下是看戏看得很高兴?”邝梓璿危险的声音质问。
被他森冷的眸光看得头皮发麻,麦芝屏瘪嘴,委屈的说:“我真的是死了一次嘛,前天晚上你那样对我,还说什么不希望再看到我,你知不知道我心痛得差点就死掉了。”
说著,她跳下床,走向窗口。
“如果我活过来让你这么不高兴,你不想看见我,气我联合别人骗你,那我再死一次就是了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