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——不是这意思,”她吸一口气。她不能忘了这导演也是李颖的朋友。“拍戏我只是玩玩,我并不需要靠它生活,我现在——兴趣没以前浓了,真的!”
“哦——”导演也不坚邀,他是了解芝儿的好强好胜,永不服输的个性。“这样吧!这个角色我替你留着,你可以慢慢考虑。芝儿,我可是诚心捧你,我总觉得你的造‘型’在国语片圈子里是独特的,你应该红!”
“好!”芝儿高兴一点,导演看得起她呢!“三天之内我给你答覆,再见!”
放下电话,坐了一阵,她又开始后悔。与其在家里这么闷,倒真不如去和导演聊聊天,如果她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,她相信自己会钻进疯狂的牛角尖。
好!即使不和导演,她也会另有去处,她是叶芝儿。只要她一个电话,大把的男人会涌着来,她是不会寂寞的,只是——大把的男人不是思烈!
看看表,下午四点——思烈这个时候应该回家了,她记得他把所有的课都排在早晨,对!找思烈去!
她为自己在脸上抹上浓浓的颜色,换一套今冬流行又阔又大的呢裙子,戴一付巨型太阳眼镜,嗯——行了,一百码之外人们也会知道她是明星。然后她大步出门,也不理会那女佣的惊愕。
她去找思烈也没有什么目的,她只是要见见他,要发泄一下对李颖的怨恨,要探听一点他们是否交往的消息,要——她想见思烈,她是想念思烈,他是世界上惟一吸引了她,使她有强烈占有欲的男人!
☆☆☆
运气很好,她看见思烈的“保时捷”停在大厦楼下,思烈没有出去。匆匆上到十楼,还没按门铃,就听见大门缝里飘出来的音乐,有音乐,思烈的心情一定好,她知道,思烈只有在愉快时才爱听音乐的。
她按了门铃,她知道思烈不喜欢她径自开门进去,她虽有钥匙,这次却学乖了。
开门的是神采飞扬,黑眸中有阳光、有微笑的思烈,那神情——若有所待,他在等人?谁?而且他穿了一件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鲜宝蓝丝绒运动衫——思烈不是永恒的黑白分明吗?鲜宝蓝!
“嗨!思烈!”芝儿夸张地招呼着,走了进去。
再一转头,思烈眼中的阳光和微笑消失了,那种飞扬神采也被冷漠所代替。
“有事?”他冷冷地问。“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已经存入你的银行!”
“笑话,你以为我是来拿钱的?”她皱眉。思烈若有所待的对象不是她,她的妒意涌上来。“你该知道我从来不把钱放在眼里的!”
“当然,你是不知赚钱辛苦!”他坐在沙发一角。
她看了一下四周,果然开了音乐,他正在看一本科学杂志,旁边没有酒,只有一杯果汁。
“赚钱辛苦是男人的事,”她径自坐下,在他对面。“我要酒!”
“抱歉,没有!”他不动。
“没有酒?”她几乎跳起来。“你能一天不喝酒吗?你宁可没有老婆也不能没有酒!”
“没有就是没有,信不信由你!”他淡漠地。
她盯着他看了半晌,掩饰了妒意,只讽刺地说:
“什么人使你改变?现在是人比酒重要了?”
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,他对她一直用这种消极的态度。
“我没有时间跟你讨论这个,我有事,要出去!”他说。
“出去?”她不置信地叫。“你分明在等人,你以为我看不出?你当我是傻子?”
“随便你怎么想,怎么说都行,”他站起来。“我马上要走,就是这样!”
“不许走!”她脑上的笑容消失。“韦思烈,你今天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,我说得到就做得到!”
“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他皱眉。“我去的地方你不适合去,我要见的人你也不会喜欢!”
“什么地方?见什么人?”她追问。
他想一想,又慢慢坐下来。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,她从来都不怎么真正明白他,了解他。
“说说你的电影吧!卖座不错啊!”他说。
“你当然希望卖座不错啊,你想要我答应离婚,”她狡猾地笑起来。“可惜令你失望了,我并没有一炮而红!”
“是吗?”他很意外,她岂是肯认输之人?“你的各种消息不是满天飞吗?”
“那不表示红,离我的理想还差得远,”她不屑地。“至少得跟当年李小龙一样!”
“李小龙?”他忍不往轻笑。“你认为自己应该和他一样?能够和他一样?”
“为什么不能?”她面不改色。“我哪一点不如他?你说,你说,我哪一点不如他?”
“芝儿,我告诉你多少次了?女人自视过高并不是一件好事,如果你成就比不上他,你一定不会快乐,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比?”思烈说。
“不和他比和谁比?李颖?”她冷哼一声。
“李颖——和你有什么可比的?风马牛不相及!”他说。神色很是自若。
“你心中不是一直拿我和她在比较吗?”她说。
“我从来没有比较过你们,你是你,她是她,你们各有各的优点和缺点,完全不同的两个人,比什么?又怎么比?”他平静地说。
“谁相信你?一开始你就认定了她是天上的云,我是地下的泥,你别想骗我,”她冷冷地,怨毒地说,“可是我偏要证明给你看,我才是云,她是泥!”
“我想——有一些人并不在乎别人眼中的他或她是什么,而在乎的是自己实实在在是什么!”他淡淡地说。
“你——什么意思?”她呆怔一下。
“人为自己活,快乐与不快乐全是自己的感受,别人——实在没有那么重要!”他再说。
“你是在提醒我,李颖不在乎我?”她睁大了不妥协、不服气、不甘心的眼睛。
“我不知道她在不在乎你,我只知道她是个特别的、奇异的女孩子,没有人能像她,她也绝不像任何人!”他说。眼中有了阳光!嘴角也有了温柔。
“你总算——承认了,”她脸上有轻微的痉挛,她显然在努力保持冷静。“你在等她?或你要去找她?你们常常在一起?是不是?”
“是!”他坦然说:“我们常常在一起,她来或是我去,聊天或散步,或听音乐,我们常常在一起!”
“你也因为她而不再喝酒?”她盯着他看,仿佛在看一个好陌生、好遥远的人。
“酒——只是孤独寂寞中的一点陪伴,一点精神寄托,我原本不是酒徒!”他说。很真实地。
“好,很好,”她的脸变得发青。原来他们两年的婚姻只使他更孤独,精神无所寄托。“思烈,你知道吗?我比较喜欢听你说真话,真的!”
“在不伤害人的原则下,我总是说真话!”他说。
“好一个不伤害人的君子,大丈夫!”她突然笑起来。“思烈,原来你是这么仁慈,伟大的!”
“芝儿,我愿对你道歉,我们无法把关系弄得更好,我们实在不很合得来,”他诚恳地说:“事实上——芝儿,这件事你也得负一点责任!”
“当然,我行为不端,不守妇道,我的男朋友犹如小型联合国,”她还是笑,非常阴沉,难懂地笑。“我令你的丈夫尊严大受损伤,是不是?”
“过去的事也不必再提——”他说。
“将来的事提也没用,”她立刻打断他。“除非不是她——李颖,否则我们就一辈子拖下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