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了!落腮胡说她的脑袋装的是豆腐渣,这是什么意思?刚巧经过卖豆腐的贩子,她走过去。
「姑娘,吃豆腐吗?这边坐。」年轻的小贩热心招呼,见她虽然脏脏的,却是个美人,有点心喜。
她抬起可怜兮兮的脸,沮丧地问:「小哥,这豆腐白嫩嫩的,看起来好像很好吃。」
「好吃,当然好吃,我阿二卖的豆腐远近驰名,小姑娘,妳一定要尝尝。」
「被人形容成豆腐,是好事吗?」夏桔梗突然问,柳眉轻蹙,十足小可怜。
「当然是好事,尤其是小姑娘。」阿二瞧了瞧那标致的模样,笑道:「我懂,是有人拿豆腐来形容妳吹弹可破的皮肤吧!」
夏桔梗摇摇头。
阿二继续猜,「那是……形容妳心地皎洁,柔软婉约得像白豆腐?」
她又摇摇头,「是用来形容我的脑袋。」见阿二不懂,她再说明:「他说我的脑袋装豆腐渣,怎么?这样很不好吗?」
阿二狠狠地怔了半响,嘴角抽搐,见她一脸期待他解释,他不敢伤害这么可爱的小姑娘,忽闻远处傅来小孩的读书声,他灵机一动,安慰她:
「妳听见小孩的读书声了吗?妳口中的那人是好意,他希望妳多读点书,脑袋灵活。」安慰美人,功德一件。
黯眸乍亮,「原来他是好心要我奋发向上,真糟!我方才误会他,还偷偷骂他呢!小哥,谢谢你,我知道怎么做了,祝你生意兴隆。」
「谢谢、谢谢。」阿二哈腰称谢,目光随她离去,讷闷。
她不是来光顾他的店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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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桔梗自镂花的窗口望进去,一群七、八岁的小萝卜头正摇头晃脑地读书,她不懂他们念些什么,但那声韵起伏的读书声,真是好听。
爹早逝,娘靠着织布活儿养家,生活拮据,那些读过书的小孩,老是骄傲得像公鸡,炫耀他们读过书,而她没有。
她对读书有一份渴望,要是她读很多书,她便不会被人取笑。
「下课,回家作业记得要做。」台上的老师对小萝卜头说,拿着书本就离开。
夏桔梗认为这是个好机会,偷溜进门,那些收拾书本的小孩见到她,个个拿大眼睛望住她。
「妳是谁呀?」一个小孩走过来,一身好看的华丽锦服,俨然是标准的富家少爷。
「咦?这是我织的布耶!」夏桔梗好奇地欲摸摸他那身华服,四季月坊的人来收货,明明常抱怨她的货只能卖给穷人家,因此价钱压得很低呀!
富家少爷嫌恶地打掉她的手,「妳的手很脏,别碰我。说,妳是来做什么的?」
他的问话令她把方才的疑惑全抛诸脑后,她把手往衣服抹了抹,笑说:「小少爷,你看起来好聪明。」
「没错,我可是全国最有名的纺织工坊——四季月坊的独生子季鸿图,妳认识我吗?」他那副掦着下巴看人的模样,实在很欠扁!
四季月坊?她眼珠子一溜,那他是她的小老板啰?
「久仰大名。」她先捧捧他,再道:「你那么聪明,一定会写我的名字。」
富少爷瞇眼打量她,她说这话,是因为她的名字太难写要考考他,或是她根本目不识丁?
「说来听听。」富少爷走到大理石椅坐下,旁边立刻有小萝卜头为他斟茶、为他搥背。
「夏桔梗。桔梗是很漂亮的紫红花,还可以入药的那种。」夏桔梗好兴奋,终于终于,她有机会习得她的名字,啊!此生无憾。
「备纸笔墨砚。」富少爷觑了她一眼,很快的,文房四宝齐了,他写了三个字,将纸竖在她眼前,促狭问道:「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字?」
夏桔梗如获至宝地将纸捧过来,兴奋大叫:「我的名字!」
富少爷回头望了同学一眼,同时爆笑出声。他笑得腹部疼痛,一边捧腹一边说:「对对对,那是妳的名字,妳回去练习个百遍,就能写得像我一般好。」
夏桔梗小心地将自己的名字收好,又是鞠躬又是大声说谢,感动得眼泪快飙出来了,走到门口,还是不断谢谢谢谢地说,直到不见人影。
私塾内每个同学都哄然大笑。
「那个笨蛋把『傻白丁』当作她的名字了,好好笑哦!」富少爷捉弄了人,心情大好,呼朋引伴去吃东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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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灯如豆,烛火明灭,月色的柔白银光静默地移进小斗室,照映一地揉过的纸团。
纸团快淹没她的莲足,她动了动脚,将几个覆盖玉足的纸团踢开。夜风凉如水,她有些冷,放下劣等毛笔起身,步至床边,将薄被当披风,覆于纤肩,回座,继续奋斗。
「这个『夏』字怎这么难写呀?」妯柳眉打了数十道结,为了写她的姓,她的纸就快用完了,但是怎么写都写不好、写不漂亮。
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笔划那么复杂的姓氏,爹,你害惨你女儿了。」她抱怨归抱怨,还是强打起精神,每每要打哈欠,总是压抑住,免得还没学会写她的姓就睡着。
「可恶的『夏』字,我跟你拚了!这许多年来,你不识我,我也不识你,但人人都喊你当我,我怎能辜负咱相连却不相识的缘分呢!写写写,会写名字还怕落腮胡说我是豆腐渣做的脑袋吗?我要给他大大的惊喜,也不枉费他一番鼓励我向上的心意。」她笑得明媚。
原来他是个刀子口、豆腐心的男人,明明想鼓励她,却又碍于不好意思说出口,用拐弯抹角的方式,害她差点误会他。
她好感动好感动哦!明天,明天她的努力会呈现在他面前,他会夸她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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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桔梗等到快睡着了,怎么落腮胡还不出现呢?
她站起来,看看天色。哇塞!过午了耶!而且还起风了,是要下雨了吗?
突然听见有声响,她惊喜,一颗心提得高高的。希望是落腮胡,那个刀子口、豆腐心的男人。
嘻嘻嘻……三块破砖头摇摇摇,她才不管,勇敢站上去,手勾着墙沿,想象着万里哥教的轻功秘诀,一跃而上。
睁大美眸,掩嘴惊呼,她看到什么了?
落腮胡裸着上半身,铜色皮肤精健壮硕,毫无赘肉,线条每一分每一勾勒,全是最完美、最好看的。
他正在飞阁外舞刀,刀气震得树枝颤抖、树叶飘零。好赞的武功!她也瞧过万里哥耍剑,但没有他好看,气势也没有他強。
急急收住刀势,解索衡怒目转了过来,一见又是她,又惊又怒。
「又是妳!」
「又是我。」夏桔梗笑得灿烂可爱,正要跳下去,突地想到,怎么跳?万里哥没教她呀!
「怎么?不敢下来?不如我帮妳。」解索衡怒火在胸,忍住,迈大步走近她。
「你要帮我?好吧!我跳下去,你要抱啊……」她才做好要跳的动作,哪知道他手一伸,以刀柄向她,轻轻自她额上一推,她便往后倒栽葱。
「别再来烦我了,笨女人!」练武的兴致被扰,他转身回紫焱阁内,大口灌酒。
「我不是笨女人!」围墙外摔得狼狈的笨女人大叫,「我叫夏桔梗,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!」
解索衡嘲弄笑道:「长这么大才懂写自己的名字,妳丢不丢脸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