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迷惑地仰首,只见夏桔梗眼迷蒙,笑得醉人,粉颊嫣红,绛唇哼曲儿,身体随曲儿轻轻摇摆。这就是她喝酒后的醉态?
他覆住刀的手缓缓收回,转了向,取一壶酒,黑眸半信半疑地瞅着她,想看她要变出什么花样来。
「呸!这是什么酒?」喝了一口酒液,解索衡大皱其眉。这酒实在难喝极了!淡而无味,失败之作,竟还花掉她所有的积蓄,她是笨蛋吗?
随着曲儿的一波小高潮,她不再只是摆荡柳絮般的娇躯,左手轻抬,似转花般地扬起齐眉,右手如漩涡般转着举高,同时玉足脱去绣鞋,随着曲儿轻盈地舞着。
解索衡差点把酒喷出来,怔仲了会儿,焦味飘散,因为她把一只绣鞋不小心踢进柴火堆里了。
「臭死了!」那只绣鞋多久没洗了?
夏桔梗绕着柴火堆绕呀跳呀,舞到了他身后,俯身,朝他明媚笑了。他的心蓦然一紧,鼻端闻到她身上的香草味儿,淡,却教他记住了。
她越跳越激烈,转的范围加大,手足粗鲁,完全失去了跳舞的美感。有时跳到远处,她总会再跳回来。他希望她就跳到她家去,别在这里烦他,但一次次失望。
她究竟要跳到几时?解索衡索性再躺下来,闭眸,仔细聆听她口中的曲儿.若不看她的舞姿,这首曲儿倒是好听,他的心脏感染了曲儿的神奇魔力,它跳动得沉稳有力,完全的放松,令人感到一份宁静的安详。
他觑了激烈舞动的人儿一眼,实在想不明白,如此温婉而好听的曲儿,怎么会让她跳得像土番?浪费这曲儿了!
闭眼,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一曲唱罢。他再度睁眸,猝然一惊,夏桔梗傻笑的脸放大在眼前!
「妳干什么?」解索衡怒斥,迅速取刀横于胸前,隔开她与他之间太暧昧的距离。
「要不要一起跳舞?咯!」她蹲在他旁边,打了一个酒嗝,臭味醺天。
「走开!」他憎恶地推开她。
夏桔梗不死心,再度黏上来,对住他傻笑,甚至伸手拉他,「跳嘛!一个人跳好无聊,快快快……」
「妳没看见我的刀吗!?」解索衡再也按捺不住火爆脾气,耍狠抽刀,冷光一闪,月光失色。
「咦?」她迷蒙的眼只见到刀芒,不知那是何物,只好凑近脸去瞧,恍然大悟嚷着:「哎呀!我家的菜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?」
「菜刀?」解索衡备受侮辱,蓦地拔高声调。
「给我、给我。」她不怕死地夺刀,蹲下,抓来一块石头,开始大砍。「我杀鸡给你吃,你走开一点,别喷到鸡血了。」锵锵锵!
解索衡铁青着脸,不敢相信这个醉胡涂的女人拿他的无悔刀当菜刀,猛砍石头,若不是不想伤害无辜,她早死八百遍了。
「把刀还我!」
「咦?你想帮忙杀鸡?好吧!给你。」夏桔梗将刀与石头一并交给他,笑着叮咛:「杀完鸡,记得把鸡用热水烫过,把毛拔干净。我想睡了,你忙吧!煮好了叫我吃,知道吗?」
夏桔梗呵呵直笑,走到一旁,幸福叫道:「睡饱就有鸡吃了,快睡。」
咚!呈大字型倒地,她沉沉昏睡。
解索衡右手拿刀,左手拿石头,愣了好半晌。
他究竟遇到什么样的女子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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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阳露脸,日光流丽,爬上呼呼大睡的人儿脸上,芙蓉脸轻皱,眼睫轻颤,她蓦然坐起,抹去唇角唾沫,睡眼惺忪。
「爹、娘,早,桔梗来给妳上香……咦?这是哪?」她睁眸,脑袋还迷糊着,伸伸懒腰,打个大哈欠。「我怎么糊里糊涂睡在……哎呀!落腮胡!」她大叫跳了起来,彻底清醒。
「落腮胡?」她环顾四周,空荡荡的,只余她一人的回音。
柴火熄了,还冒着几缕灰烟,她蹲下,采采炭材温度,还温的,那落腮胡走没多久喽?咦?那黑黑长长的是什么?管他的!
「没信用!失约的骗子!大骗子……」她朝空中怒吼怒叫,「你喝光我的酒,竟把我丢在这里!不是说好谁都不准离开,要告诉我说我的救命恩人在哪里吗?骗子骗子骗子!我破产了耶!我……」
「什么声音?」她低头一瞧,睁大美眸,看着汩汩流出的液体,染湿一地。
「啊——」她对空长啸,长音拉到破碎,拉到胸腔干瘪没气,才甘心收音。
他这个人太恶劣了!那是她花钱买来的酒耶!离开,不但没把酒喝完,还留下来,怎么?明知道她不胜酒力,要留着给她浇花吗?大骗子!恶质落腮胡!
骂到这里,咕噜一声传来。她的干瘪肚子饿了啦!
什么仇什么恨都在咕噜声中灰飞烟灭,她沮丧地垂下香肩,找到一只绣鞋,坐下穿上,然后再寻另一只……
突地,她柳眉一皱,头猛然一扭,瞪向那堆柴火。刚才那黑黑长长的怪东西该不会是……七手八脚爬过去,小心拨开炭材,取出那怪东西,定睛一瞧,湿了眸。是她的鞋!
「老天爷,你这是要绝我夏桔梗之路吗?我不只被骗得破产,还只留一只鞋子,是要我用跳的吗?」她瘪嘴,可怜地说。
不管人家会怎么瞧她,夏桔梗还是狼狈地回到家,一进门,巧鼻动了动,有粥的香气。
她好奇地走到灶旁,见到熟悉的身影,笑咧了嘴。有救了!
「万里哥!」她好大声、好谄媚地叫,凑过来看,动了动巧鼻,灶上煮着粥,粥正滚着。「是什么?」
「鸡片咸粥,妳去准备碗筷,记得多准备……」
「你那一份,行了,我知道,你提供食材,我提供碗筷,公平嘛!」
她笑得好可爱,又蹦又跳地准备碗筷,坐到桌边等着。
唐万里端了热腾腾的咸粥上桌,氤氲的热气不断上升,他细心地为她盛满咸粥,再盛自己的。
不管烫不烫嘴,夏桔梗饿扁了,忙吃一口,烫得红唇香舌如火灼过,红了肿了,但她饿了,继续奋斗。
「妳昨天上哪儿去了?」唐万里口气稀松平常,但一双眸子直瞅着她瞧,眼里闪过双缕复杂情绪。为了她,他慢了一天启程!
「昨天我去看热闹了。」昨天她寻人一整天,午餐晚餐皆未进食,饿死了啦!
唐万里忽地放下汤匙,唇线下抿,胸口有火。
「妳去了南雀街?」
「嗯嗯。」她点头,埋头苦干,大脑罢工。
一把火更炽,唐万里眼里阴沉不解。「妳去看昏君的大将?」
「大将大将。」她又点头如捣蒜,嘴巴未停,吃得见底,将碗拿给唐万里,大声笑说:「万里哥,再一碗,好好吃哦!」
「妳……」唐万里又气又好笑,转身为她再盛一碗,瞅着她努力不懈地吃着,目光柔了。「吃慢一点。」
「好。对了,给我娘留一碗,谢谢。」
他笑着摸她的头,「好。」
她爱热闹的性子他了解,况且,她也不懂政治的险恶,昨天准是单纯的去跟着凑热闹,他不该反应过头。
「桔梗,我有事告诉妳。」他眼底的不舍更多,像要溢出来了。
「什么事?」她拨空瞄他一眼。
「我……暂时要离开一阵子。」
「哦,去旅行吗?还是去找未来的万里嫂?」她自以为聪明地咯咯笑,暧昧地望了他一眼。
唐万里心中欷歔。都什么时候了,她还不了解他的情意?
「记得我跟妳提过虎洛寨吗?我跟他们接触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