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早就想过这点的君楠,听了,心头更是狠狠一坠,她紧闭着眼,试着想要抵抗日后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困境,半晌,语带颤抖的她,犹豫不定地问。
“若我……若我不留下孩子呢?”
“你狠得下心?”换上一脸愁容的上官如意,刻意以难过的眼神看向她。
接触到那似在责备她的目光,君楠哽着嗓子,好半天都说不出话,只是任由豆大的泪珠滑落面颊。
“你做不到对不对?”上官如意揽过她的肩头,安抚地拍拍她的手。
她不得不承认,“我做不到……”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承认,但腹中的小小骨血,的确是无辜的,她没有任何权利去剥夺那尚未出生的生命。
“还是先喝药吧,无论如何,都得为你腹里的孩子想想。”上官如意微微一笑,端来药碗一匙一匙地喂她喝,“眼下烦恼的人不只你一人,你就让另一个人去替你更烦恼吧。”
“姓余的……他有什么打算?”喝了几口药的她,很犹豫地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上官如意心情很好地耸耸肩,“但我想,步青云应当会很快就让他作出决定。”今晚负责来解决这回事的,可不只她一人。
她的心情很好,步青云和另一个男人的则不。
被迫放下手边的公事,看自家邻居跑来他书房里喝酒的步青云,在余美人一连灌完三壶酒之后,再也受不了余美人一副自暴自弃样的他,终于也忍不住发作了。
“你究竟还要喝多久?”搞什么鬼呀。他们的交情又没那么好,没事干啥往他这儿跑?他又没答应丹心他要帮什么忙。
“怎么,你赶我?”余美人斜睨他一眼,在喝光了手中的这壶酒后,又取来一壶。
步青云心情恶劣地两手环着胸,“本侯是很想叫你滚回天字三号房没错。”想要买醉不会回三号房喝呀?他这又不是避风港。
“我不想回去。”一想到自己的房内有个变得病恹恹的君楠,余美人又是急饮好几杯。
“是不敢回去,还是不敢去面对事实?”生性尖酸刻薄的步青云,嘲讽地盯着这个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。
余美人迅即以一眼杀向他,“我警告你,今晚少惹我。”
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?”步青云干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壶,再一把扯紧他的衣领朝他大喝,“弄大了乐将军的肚子,却没有半点男人该有的担当?是男人的话,就去负起你该负的责任!”
他的气息猛地一窒,撇开步青云揪着不放的手后,逃避地别过脸。
“……我不想娶她。”
“不娶?”步青云冷冷一笑,“那好,你的军旅生涯就会到此为止。”既然软的不成,那大伙就都玩狠一点的吧。
“什么?”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说到那上头去的余美人,有些狐疑地看向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他。
“身为藏龙营的将军,弄大了一个姑娘家的肚子,却还不愿负起责任娶她过门?”他边说边啧啧有声地摇首,再变脸似的,两眼往当事人身上狠狠一瞪,“这事迟早会传至开国大将军或是陛下的耳里,日后全天下人也都会知情,到那时,就算你不被开革,你认为,在军情与民情舆论下,你还有那资格继续当你的将军吗?”
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的余美人,是有预料到这事若传了出去,最坏的下场不只是他的前程没了,就连君楠的,也会一并被毁了。他俩为国效命多少年了?无论是他或她,定都不愿为此而失去多年来努力的一切,可是……
“我从没想过要娶她为妻……”他将两手伸进发里,总觉得自个儿像是陷入个死巷里,只能拚命打转却找不着个出路。
步青云不客气地回他一枪,“她也一样没想过你会是她孩子的爹啊!”
孩子……
“我问你,你真忍心让你的亲骨血流落在你的家门外?”步青云一把拉直他的身子,以又快又狠的话语直戳进他的心中。
光是想到未来君楠挺着个肚子,被拒在她家的家门外,未婚有孕的她又无法再回到军中,而他俩的孩子,则可能在出世后因没有他的庇护,在饱受世人异样的目光下成长……一阵袭上他心头的痛楚,在他想到他们母子可能会有一个无依无靠的未来时,即让他怎么也不愿再想像下去。
“认识你这么多年,也见你同乐将军砍了那么多年,我却从不曾见你真杀过她。”步青云边说边为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酒,“你要杀她或她要杀你,同在一个屋檐下,都是轻而易举之事,为何你俩从不这么做?”
“我与她无仇无怨。”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,而事实,也正是如此。
步青云坐在他身旁,一手撑着下颔问:“既是如此,那你告诉我,在孩子都有了的情况下,你究竟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娶她过门?”
盯着步青云那双明澈的眼眸,余美人怔了怔,好半晌,他也想不出他究竟有什么原因不娶他们母子俩一块过门,并给予他们往后最是需要的保护。
“我相信你不是那么蠢的人。”步青云用力在他背后拍了一记,再同他举杯更进最后一杯苦酒,“喝完了这杯后你就回去三号房,像个男子汉,去面对乐将军与她腹里的孩子。”
第三章
“你要敢逼我打掉孩子,我会将你碎尸万段!”
“你要敢杀了我的孩子,我会让你生不如死!”
半晌过后,互撂狠话的一双男女,在听清了对方所说的话意后,皆无言以对地看着对方。
“……”咦?怎么他们的意思都差不多?
被选定为谈判最佳场合的天字一号房,此刻,除了厅中那对吼完对方接着就哑口无言的男女外,尚有着一号房的两位主人,以及特意跑来这看戏的东翁。
“我总觉得……”上官如意颇感无力地看着眼前的怨偶,“他俩怎连说话,也都那么暴力?”还真是标准的言行一致。
认识他们多年的东翁,神情自若地再喝口茶。
“正常的。倘若他们真能像口头上说得那么狠,那也不必一打就是二十几年了。”那两个房客其实骨子里都是只纸老虎而已,听惯就好。
特意将他们找来这的上官如意,在他俩开始像个闷葫芦闷不吭声时,忍不住提醒一下他们来此的重点。
“两位,你们的结论是?”她可不是请这对男女来这发呆给他们看的。
“我要留下孩子。”想了数日,已有身为人母自觉的君楠首先开口,并捍卫性地两手抚着肚子。
“我也是。”不愿落了个弃他们母子不顾名声的余美人,也不希望他未来的孩子会因他们这些大人的意气之争,因而不能出世或是不能留在他这个爹的身边。
上官如意抬起一掌要他们缓缓,“虽然你们都想留下孩子,但,孩子总不能说生就生。”有共识是很好,但问题都还没解决呢。
“不然呢?”
“成亲啊。”总算逮着机会的她,很爽快地向他们宣布,“只要成了亲,那孩子也就能正大光明来到这世上了。”
说到成亲二字就备感负荷沉重的两人,相互看了对方一眼,然后皆一脸为难地转过头。
“咱们就一块面对现实吧。”看不过眼的东翁也跳出来推他们一把,“哪,姓余的,你要你的亲骨肉冠上别的男人的姓吗?”
“休想!”他马上凶猛地回头瞪向东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