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楠不语地坐在小桌旁,慢条斯理地喝完鸡汤后,见他仍是在气头上,还三不五时看向外头看还有没有人敢再上门,她忍不住漾出笑,一手撑着下颔瞄着眼前的妒夫。
“这位姓余的将军,您还要吃味多久才甘心?”都酸得可闻到酸味了。
“说!”他速速将火目一转,“你家那票师兄打你的主意有多久了?”他以往去风月之地都一五一十地向她报告,而她却隐瞒着这事从没对他说过,哼,知情不报,罪加一等。
她轻耸香肩,一派习以为常,“大概自我拜入师门起吧。”
那不就十几年了?
“他们可曾吃过你的豆腐?”他两掌重重拍在桌上,兴师地将整张脸逼至她的面前,与她大眼瞪小眼。
“哪有可能?”她挑挑眉,啾的一声,飞快地在他唇上偷袭一记,以消消他的心火。
“他们可曾向你示爱?或是曾打算上你家提亲过?”虽然那记小吻安抚了他不少,但肝火仍旺得很的余美人,并不打算因她略施小惠就对她以往有多勾男人而不记仇。
“嗯……”她苦恼地皱着柳眉,“那我可能得算上好半天了。”除了她家二十个师兄外,她没记错的话,对山的另一座师门,里头扬言要娶她的似乎也不少。
在余美人又因她这句话而气得面色铁青时,瞧了他好一会的君楠,突然发觉他的性格其实相当可爱,虽是小气又爱记仇,可看他只为她妒为她忧的模样,就足以让她的好心情持续上一整日,也许,往后她该时常派人来这激励他一下,他就会知道对他来说,她有多重要了。
忙着一迳火大的余美人,在不意瞥见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时,他顿了顿,愣愣地瞧着她那美丽的笑颜,并直在脑中回想着,他究竟已有几日没再亲吻她那双甜甜的唇了,而他以往又有多久,像个瞎子般,没将她的美给看进眼底?
两手轻捧起她的娇颜,低首柔柔地吻了她一番后,稍感餍足的余美人,弯低了身子搂着她,无言地靠在她的颈间与她耳鬓厮磨。
“你就别再气他们了。”君楠两手环上他的颈间,再亲了他一下后,拉着他走出房外,“难得放晴了,我想晒晒日。”
微寒的春风袭来,园中提早盛开的春风,姿态婷婷地在风中摇曳。君楠躺在小亭中的长椅上,枕着余美人的大腿,边享受着照在她面上融融的日光,边听着他以他那副在不吼也不吵时,格外悦耳动人的嗓音,念着他们摆放在亭里的兵书。
在听到快睡着前,感觉腹中的孩子又踢了她一下,她不禁睁开眼,拉拉他的衣袖。
“别念这个,会带坏孩子的。”他俩的性子已够糟了,她可不希望将来他们的孩子会更上一层楼。
余美人搁下手中的兵书,一手轻抚在她的腹上,一脸心满意足的他,低下头轻声地对她说。
“改日,咱们找那个算命的,替咱们的孩子取个大吉大利的好名字。”他没记错的话,那个姓轩辕的,不但会算命、看相、看风水,就连命名也很有一套。同是这间客栈的房客,不好好利用未免也太可惜了。
她心不在焉地应着,“嗯……”
“你想睡了?”
“我有个念头。”她摇摇头,拉来他的手,一根一根地扳昔他修长的指头把玩时,边说出那个随着孩子就快出生,在她心中也就愈加成形的心愿。
“什么念头?”
“关于我未来的前程。”她张开五指,与他的紧紧交握,“我想,在把孩子生下来后,就弃军从商,接下我娘亲她家的油行事业。”
以往没听她跟他商量过此事,也不知她是打哪来这种念头的,余美人难以理解地看着她那似是早已下定决心的表情。
“你在胡说些什么?”他忙以一手拍拍她的面颊,以为她是有孕胡涂了,“你辛苦了多少年才当上将军,你竟要放弃你的心血?”习武、读书十数载,再入营当兵操练多少年,她是如何一路走来的,别人或许不清楚,但与她走着同样道路的他可再明白不过。
“我就快当娘了。”她淡淡地说着,没想到他的反应比她预期中的激烈。
余美人飞快地驳回,“我早对你说过那不会影响你的前程。”谁说女人在有了孩子后就不能再从军的?
“我只是不希望,往后我没能陪着孩子一块长大,或是因军务而少给孩子一分爱。”
或许她与余美人成亲,的确是因身不由己,可至少他们俩不像是她的双亲。她的那对双亲,成亲就只是为了政治与商业利益,不是因为孩子,也不是因为感情,就算是表面上貌合神离,也不多说一句。也因此,自小她所得到的关爱与照顾,大都只来自于她的奶娘,而不是她那总是很忙碌的娘亲身上,而她爹,则只是一心希望她继承家业而已,除了她的军功之外,从没把她给放在心上。
就算,日后她可能因此而感到有些落寞,也不能再回到那片她所熟悉的天地里,她仍旧是不希望,她那未出世的孩子,日后也要走上她的路途,孤单的成长,独自一人没有她的陪伴而寂寞的长大。
长久以来总是踩着同样步伐同行的两人,如今有一人即将离开了?余美人一想到日后没有她在另一座军营的陪伴,顿时觉得心中那座平衡的天秤,因她的离开而少了另一半。
他沙哑地说着,“我从没要你放弃过什么……”
“我不是放弃。”她反而看得很开,“我只是认为我能有更好的出路,不去闯一闯,我怎知我是否还有别的能耐?况且,我娘与我都是独生女,我娘亲的家业,由我来继承,也是理所当然。”光靠他俩的军饷,是可养活孩子,但他们的忙碌及因军务不能常在家却是不争的事实,再加上她会从军是因她爹所逼,如今能够陪着孩子又能不再照着别人的命令走,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好作法。
“那你爹呢?”余美人不忘提醒她,“他不是一直很希望你能当上大将军?”
她笑咪咪地拍拍他的肩,“那部分,往后可能得由身为半子的你去实现他的梦想了,至于他会怎么想,我可管不着。”
身上突然多了个重责大任的余美人,听了,只是不发一语,并突然对她张大了眼。
“怎了?”他不会是听呆了吧?
“动了!”他一手按着她的腹部,一脸激动又兴奋,“孩子又动了!”
“腹里的娃娃总不会成天都在睡吧?”在他乐到不行时,她好笑地以指弹向他的鼻尖,“这有什么好高兴的?”
“因为这孩子知道爹娘在说话。”他连眼睛都笑眯了,标准的有子万事足的模样,“无论是男是女,这孩子认得我!”
“日日都把耳贴在我的肚皮上同孩子说话,还能不认得你?”严格来说,那应当算是骚扰。
兀自开心笑了一阵后,余美人勉强收回笑脸,瞧着在他腿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她。
“待孩子出世后,我俩,会如何?”虽然他们之所以会成亲,并有今日,皆因她腹中的孩子,可他并不想在日后因多了个孩子而有所改变。
“什么如何?”
“步青云曾问过,夫妻间的感情呢?”打从一开始,那个没良心也没人性的侯爷,就已很有远见地把他们的问题挑得很清楚了。
君楠想了想,决定把问题扔到他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