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翁搔搔发,“她看来挺想你的,也想见见你,更想知道你婚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。”
低首看着自己的肚子,再想想那个应该是瞒着她爹跑来这打听她消息的娘亲,愈想就愈觉得自己不孝的君楠,也觉得一直不回府禀报双亲成亲这事,并不是个办法,还是种让双亲挂记在心的不孝举止。
“这事你同姓余的说了吗?”
“没有,因这是你的家事,而不是他的。”他一点都不反对替她牵线,“你想见你娘吗?若要的话,我可派人安排。”
“我想亲自回家一趟。”与其在外头偷偷见面,像是见不得人似的,还不如她就正大光明的回家,也顺道去看看那个至今可能因她成亲这事,还在倔着死硬脾气的老爹。
“那样不妥吧?”她的双亲,为了气她和余美人,气到就连他们成亲都可不到场主婚,她若一个人回去,万一出了什么事……
“无论如何,我早晚都得面对他们。”她决定快刀斩乱麻,就由她先回家报告,“东翁,你帮我挡着那个姓余的,我去去就回。”
“不让余将军知情成吗?”万一余美人跑来同他要人怎么办?
她摇首反对,“我可不想让他死在我家。”若是余美人出现在她家的地盘上,可以想见,她那脾气远比她还暴躁的爹,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。
想想也觉得让余美人深入虎穴似乎是太危险了点,东翁在颔首同意之余,一手招来鞑靼,吩咐了几句,在鞑靼快步走出栈外后,他从后头找来件斗篷交给她,这才轻扶她起身。
“这样吧,我派鞑靼驾车送你去,这样你就可快去快回。”她要是回来晚了,那个姓余的肯定又会到处去寻妻。
“那就谢了。”她匆匆谢过,在鞑靼将马车驾至客栈门口时,冒着外头的大雪赶紧上车。
送走君楠后,东翁一手撑在柜台上,开始思索要是余美人不老实地待在本馆里办公,突然跑出来找妻子的话,他可能会有什么下场。
“……我不会被打死吧?”啧,好人果然不能当。
乘着马车绕过半座被大雪覆盖的吞月城,在快抵城门之时,鞑靼在君楠的示意下,将马车停在家门外远处,并要他在车上等着。
方从温暖的马车出来,一脚踩进软绵绵的雪地里,一阵冷意随即袭上令她抖了抖,她抬首望着远处的自家家门,不知怎地,方才她在同东翁说话时的那些勇气,在她一步一步地踱向家门时,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流失。
通报府里的下人进府后,被迎进大厅里的君楠,坐也不是站也不是,紧张地张首环看着四下,就怕先出来的不是那个疼爱她的娘亲,而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反对她嫁给余美人的老爹。
“君楠!”收到婢女的通报,急忙自里头赶至大厅的乐夫人,一见到许久不见的爱女,眼眶便开始泛红。
“娘……”她才想迎上去,同样也收到消息的乐老将军乐云天,已一手推开乐夫人冲至她的面前,劈头就朝她大喝。
“你还有脸回来?”
“爹,我来是因我想告诉──”她深吸了口气,一手抚着腹部,方想好好同他说上话,但觉得她丢人脸面的乐云天,却已朝她高高扬起一拳。
没想到自己会挨打的君楠,只是站在原地,紧闭着双眼两手抱着腹部,未料她等了半天,那只对准了她的拳头迟迟没落在她的身上,相反的,在她前头反而遗传来了一声闷哼。
一具熟悉的身影,在她张开眼时,已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,同时替她挨下那一拳。
“你……”出手的乐云天,愣愣地看着一路从外头冲进里边,二话不说就先用脸颊替君楠挡下一拳的余美人。
“岳父,您要打,就打我吧。”嘴角流出些许血丝的余美人,一手将君楠护至身后,再弯着腰,低首朝这脾气简直跟他爹如出一辙的丈人继续讨打。
“谁是你岳父!”乐云天不屑地再将响雷轰在余美人的头顶上。
“爹……”站在后头的君楠忙想出来替余美人说上几句,可他却一把将她推回身后。
“谁许你这小子来这的?”
余美人站直了身子,“我是来这接我妻子的。”看样子,那一拳似乎对他的丈人来说是打够了,那么接下来,就轮到他办正事了。
“什么你的妻子?我可从没承认你们成过亲!”事前没征得他们双方家长的同意不说,还去请来了什么圣旨赐婚,这事他老早就想找这小子算帐了。
“我知道。”早就料到她家老爹会说些什么的余美人,恭恭谨谨地应着。
“滚出去!”
“老爷……”看不过眼的乐夫人忙拉着他的衣袖。
“你甭替他们说话!”他用力哼口气,不管是谁的面子都不买。
“岳父大人,君楠已怀有身孕。”余美人两手扶着君楠让她站在身旁,刻意挑在这当头,以清楚的音量告知那个还在气头上的丈人。
当下厅里的另外两人,随即将四颗眼珠子死死地定在君楠藏在斗篷下的肚子上。
他再向他们颔首致意,“待孩子出世,日后,我再带着君楠和您的孙儿一道来这向您俩请安。”
内心颇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到的乐云天,怔愣了好一会后,没好气地拂袖而去。
“岳母大人,天寒,我这就先带君楠回去,若您不嫌弃,有空还请您多过来与君楠聚聚。”打发了一个,余美人再改用温情攻势来面对那个泪眼汪汪的乐夫人。
“嗯……”强忍着泪水的乐夫人,不住地朝他点头,然后赶紧拿出绣帕拭脸。
不知自己是怎么被余美人给带出家门的君楠,在出了家门后,慢了一步才回过神,她不忍地看着他颊上替她挨的那记拳印,直想着方才他在里头说了些什么。
她汲着泪问:“东翁叫你来的?”
余美人先拍掉落在她头顶上的雪花,边说边替她罩上斗篷遮雪。
“这回他没主动出卖你,是我扬言要打死他,他才告诉我你跑这来了。”要不是他临时起意想出来看看她却找不到人,再十万火急策马狂奔来此,不然她就被打走了。
“疼不疼?”君楠抬起一手轻抚着他的脸颊,再以指擦去他嘴角的血丝。
他皱皱眉,“你爹手劲还满重的。”不愧也同是干将军的,揍起人来力道就是不一样。
“为什么你要来?”他明知他要是踏上她家的地盘会有什么下场,干啥还那么傻的跑来讨打?
“挨他一拳,总比打在你身上好。”敢打她?那个还不肯认他的岳父是想吓死他吗?
愈听他多说一句就愈觉内疚的君楠,不争气的泪水终于落下,他看了,只是叹息地拭去她的泪,再捧起她的脸庞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。
“你……不怪我又私自乱跑?”
“丑女婿总要见岳父母的。”他拭净她所有的泪水,再搓搓她的面颊好让它看起来红润些,“拐跑了他们的掌上明珠,早晚我也是得来这挨上一拳。”一拳换一记香吻,划算。
听了他的话,君楠不语地低下头。
“你怎了?”
“我也去你家替你挨一拳!”她抬起头重重地说着,决定在这方面还给他一个公平。
他叹息连天地把她按回怀里,“你希望我再代你吃我爹一记老拳吗?我会消受不起的。”他可不想一日之内连连被揍两次,而且都不能还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