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全想不出他怎会和死对头成亲的靳擎天,也不打算在此时问问他会成亲的个中原由,只打算在办完事后,再去同什么事都知道的东翁问个明白。
“哪,你要我找的东西我替你找来了。”他一手拎着一大包以油纸包妥的药材,不敢靠近,只敢远远地扔给余美人,“我说,你要这些玩意做啥?”
“给一大早就又吐了我一身的女人补补身子。”要不是君楠的孕吐不止,加上蔺言索价太贵,又说君楠她没事,只要吐个几个月就成了,他才不会再花大钱另请这位盟主大人找来这些珍贵的补品。
“又吐又要补?”靳擎天当下只觉得顶上不但闪过了几道闪电,还有阵响雷打过,“难不成……她有孕了?”他不在家的这几个月,这间客栈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呀?
“就快满五个月了。”每天都在算日子的余美人,巴不得能快点挨完剩下的几个月。
状似有点被吓到的靳擎天,先是往后退了一步,而后又退了两大步,在余美人满面阴沉地瞪向他时,他又再连连退了三大步。
余美人额上青筋登时爆跳了好几条,“给我说清楚,你那是什么意思?”
以无法置信的目光瞧了他好半晌,在鞑靼凑巧路过时,靳擎天忙不迭地叫住他。
“鞑靼,快,快叫蔺言来!”
“谁病了?”鞑靼不解地走至他的身旁。
盟主大人一手指向对面一身臭味,被打得面颊肿了两个包,满面憔悴兼火冒三丈,甚至神智很有可能已不太正常的邻居。
“我这就请她过来!”鞑靼只瞧了他一眼,即像见了妖怪似地马上掉头就走。
深秋已至,炎热的气候早已不再,秋霜遍铺大地,清早推开窗,便可见昨夜滴落在草叶上的夜露,凝结成霜将一园草木披上一件薄薄的霜衣。
晚起的君楠,一早醒来用过早膳,见着不得不赶赴军中处理要务的余美人搁在桌上的字条后,觉得自己身子已好多了的她,便整理好衣裳,打算让久未出门的自己也跟着出去外头走走。
“乐将军,你要上哪?”她才步进巷中没多久,手捧着一盅鸡汤的丹心便在她后头叫住她。
“出门透透气。”她走回丹心的面前,简单的回答完后,顺道把那盅补身的鸡汤给喝了。
在她喝完就要走时,丹心紧张地跟在她的身旁问。
“这事你告诉过余将军了吗?”
君楠瞥她一眼,“我出个门还需要同他报备不成?”
“可是……”很想逮住她,再将她绑回三号房的丹心,在她一路走向客栈时,忙暗自盘算着该如何让她改变心意。
“你忙你的,我只是想走走。”她挥挥手赶走丹心,并在巷中拐了个弯。
奉命得守候在本馆大门里头,而没在客栈外头拉生意的鞑靼,在远远瞧见君楠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时,登时小跑步地来到她的面前拦下她。
“乐将军,你要出门?”
“对。”她微微颔首,转身想绕过他时,他却扬起一掌将她给拦下。
“余将军事前知情吗?”
她有些不是滋味地睨着他,“我出不出门与他何关?”怪了,现下是怎样?她的一举一动都得同余美人知会过才成吗?
“等一下,乐将军……”鞑靼在她冷着张脸拍开本馆大门时,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最后一关的客栈主人身上。
手边的生意正开始忙,却不得不抛下两具算盘的东翁,在君楠想走过柜台前时,忙问上一声。
“你要离栈?”
“对。”她赶在东翁开始啰唆之前,直接替他把话说完,“我没告诉那个姓余的,我也不需有他的同意,因此接下来你可以闭嘴了。”
因她有孕在身,惹不起她的东翁,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名余美人对全栈的人下令,绝不可在他不在时让她独自一人出门的女人,在无人敢拦的状况下,一路大步走出栈外。
“丹心。”东翁在她走远后,朝从本馆里走出来的丹心弹弹指。
“我不去。”被点到名的丹心,才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,“我还有一大堆衣裳还没洗。她今天还要跟三号房制造出来那堆有如小山的脏衣奋战,哪有空去做别的事?
“鞑靼。”东翁只好改挑另一个跟班。
“一定得换我去倒楣?”鞑靼苦着一张脸,实在很不想又沦为三号房房客手中的牺牲品。
东翁没得商量地朝他摇首,“不去的话,待余将军知情后,你肯定会更加倒楣。”谁教余美人没把她给拴好?拦不住人的他们也只好去补破网。
他认命地长叹,“我去就是了……”跟去可能会被打死,不跟去……那铁定会死得更快。
踏上已有许久没走过的卧龙街后,君楠边看着街旁摆着早市,一派热络的景象,边听着后头打从她走出客栈没多久后,就一直放轻脚步,似刻意不要让她察觉的步伐声。
走了一阵,也刻意离开卧龙街绕至一旁往来错杂的小巷,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步伐始终紧跟着她不放,她没好气地止步,回首朝那个人高马大,在人群中想要藏也藏不住的鞑靼勾勾指。
硬着头皮走至她的面前,鞑靼低首看着这位个头小虽小,可脾气却大得很的房客。
她不满地问:“你跟在我后头做什么?”
“余将军有交代,若你独自一人出门的话,需有人陪着你。”还不都因那个不过是出个门,就对自家妻子万般放心不放的余美人,一早在出门前就同他们撂话,要是他不在时她出了什么差池,他就唯他们是问。
“我不是三岁小娃。”她皱着眉,很不满自己简直就像是被当成个人质来看待。
“余将军还额外交代,当他不在你身边时,定要好生地看着你。”一点都不想蹚别人家务事这池浑水的他,照本宣科地再道出别人的交代。
他居然派人全面监视她?
她微愠地一掌搭上鞑靼的肩,“好吧,那么乐将军也对你有交代。”
“什么交代?”
“再跟在她的后头,当心她会一掌劈了你,明白?”她扳扳两掌,朝他笑得很善良。
“明白……”这对夫妇何不干脆给他一刀赏他个痛快算了?
打发了愁眉苦脸站在原地不敢再跟上来的鞑靼后,再次走上卧龙街的君楠,只走过几间铺子,就又有人跟在她的后头喊。
“乐将军,你怎么独自一人出门──”
“什么都不要说,谢谢。”她有些头痛地扬起一手,并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,想避开这些可能也被余美人交代过的老邻居。
“乐将军──”在又有个人满面担心地叫住她时,她索性直接转过头一眼瞪掉他接下来想说的话。
一路接受整条卧龙街人们的目光洗礼,啥子闲逛的心情都没了的君楠,好不容易才离开卧龙街来到城郊,这才摆脱了那一道道关心她的目光。一阵冷风袭来,她不禁拉紧披在身上的外袍,继续踩着缓慢的步伐来到以往她最爱来此沉思的湖畔。
冬日将至,往常垂湖的一条条绿柳,都结上一层白色的霜,走得有些累的她,来到一棵巨大柳树下坐下歇脚兼避冷风,放眼看去,灰蒙蒙的天际将眼前在晴日时湛蓝的湖水,也都染上了一层灰。
一早就赴营的余美人,昨儿个夜里,他是几更才睡下的?他是什么时候出门的?还有,他有睡饱吗?
打从他们成亲以来,她就一直孕吐不止,为了照料她,余美人一直待在新房里与她同睡,只是,她睡的是软绵绵的大床,他睡的却是一旁硬邦邦的长椅,每每夜里只要她一有不适,他就会惊醒并赶紧过来服侍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