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贝贝!贝贝!妳不要伤害自己!」简涅睿蹲下身,将人一把拉进怀里,阻止她死命捶着电梯门板发泄,她怎能如此做?「妳忘了这双手对妳有多重要吗?」
她可是拿笔绘画的,如此不珍惜,他老人家会走得心安吗?
「妳不可以这样!难道妳忘了,还有我吗?还有我和阿土陪着妳一道呀!」简涅睿大声吼着:心头也同样纠结,但他无法展现出来。倘若连他都倒下去,谁来给她依靠?谁来给她肩膀?谁能在她流泪的时候抹去她的泪水?
梁品贝抓着他的衣衫哭得无法自己,她再也承受不住。「阿公……呜……你为什么要丢下贝贝?」
「我还在,我还要妳!我和阿土都在妳身旁!贝贝,妳听见没有?」简涅睿捧起她的脸,痛彻心扉的大吼着。
「听见没?我很需要妳!」
豆大泪珠滑落面颊,泪眼中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见到简涅睿的眼中也有和自己同样的痛,也依然热泪盈眶。
为什么他也会心碎呢?为什么他身在悲伤之中,还能腾出气力安慰她呢?
她的泪水像拴不紧的水龙头,冰凉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滴落。
「因为妳的缘故,我也变得舍不下他老人家。」他并非铁石心肠,也是有喜有悲。「因为阿公的关系,让我能认识妳,牵着妳的手,找到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人,一起走向未来的人生道路。妳不晓得在我心里,有多感谢,有多敬重他。」
「可是阿公还是抛下我们了。」她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,失去所有依靠了。
「贝贝,阿公没有抛下我们,因为我们能相互扶持,所以阿公才放心去找奶奶和妳爸妈呀!」抹去她的泪,简涅睿轻柔的哄着她。「在我们结婚前,阿公说他跟奶奶已经分开很多年了,他很想念她,想要见见她,也想告诉她老人家,他把贝贝照顾得很好,有好多好多人都喜欢她。」
「阿公真的跟你这么说?」奇怪,才刚送走他老人家,她却开始想念他了。
「他还跟我说好多好多关子妳的事,他说要先跟我预习过一回,以后见到奶奶才不会结巴。」简涅睿不会忘记,那段陪在老人身边度过的悠闲午后。
「阿公不是丢下贝贝,只是他实在太想念奶奶和爸妈了。所以,不得已才离开的。」
明晓得他在哄人,梁品贝还是愿意相信,相信阿公就是太牵挂奶奶,才等不及见他们最后一面,就先行离去。
「看护小姐说,阿公是笑着闭上眼睛,因为他知道他的贝贝这辈子有人照顾,也会有人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……」
梁品贝用力抱紧他,再次埋首他怀里。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很舍不得阿公。」
「就如同他老人家舍不下妳……贝贝,学着放开手,让阿公去找奶奶。毕竟除了妳之外,他仍然挂念着最爱的女人。」
他忆不起那日是星期几,只晓得那天晴空万里,蔚蓝的天空就像是夏日的海水,干净又耀眼。
坐在那棵老榕树下,简涅睿听着老人家搁在心里的愿望,也分享已泛黄却弥足珍贵的青春年少,一段看似平凡无华、但十分绚烂温暖的爱情。
「以后,妳的手我来牵,妳的痛我来背,妳的泪水我来抹去……」
「你要答应我,不能比我早死,要比我健康,要比我快乐,要比我……」梁品贝喉头哽咽,差点又要控制不了情绪。
「我要比妳――更爱妳自己。」她未脱口的话,他代替她接下去。
「也要比妳更在乎妳,比妳更关心妳。」
梁品贝感动得说不出话,两臂将他抱得很紧。
「阿公无法陪妳走下去的路,从今而后由我继续,未来也不会更改,直到生命走向尽头的那天,我才会停止挂念妳。」
「你要说到做到,不要黄牛。」热气聚在鼻头,她暗暗再落下泪来。
「如果我的呼吸停止,那我将不再爱妳;如果我再也无法睁开眼睛,那我将会忘记妳的笑容;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一遍,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,一定!」
略显粗哑的嗓音淡淡地飘散在她耳边,声声句句都有他不容妥协的坚持。
现在这般,往后也将如此,未来她的道路有多长,他的陪伴也会有多久,直到两人都老到再也走不动时,还会坐在摇椅上,笑着回忆往事,并且一往如昔的眷恋着彼此。
配着蓝天白云,听着虫鸣鸟叫,他们会永远记得今晚,失去了一位最挚爱的家人,无论相处是长是短,过程是喜是悲,永远抹不去他曾经走过的痕迹。
未来,人生道路长得让两人见不到尽头,也无法预料路上荆棘有多少,但至少他们坚信,能一路相随相互扶持。
明日,旭日仍旧自东方升起,一样照耀大地,就像他们俩所拥有的勇气,以及对日后怀抱的希望,璀璨明亮。
尾声
「喂喂喂!警告你,别太过分喔!」简涅睿一手抓着水管准备洗车,一手拿着海绵,「努力」的踹开脚边的狗小子。「再对我的车轮胎撒尿一次,我就让你这辈子都『绝后』!」
阿土呜呜地叫,老样子的绕在简涅睿脚边打转,平日见到空隙,还会故意躺平在他面前成个大字形,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要他举起大掌来摸摸!但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!
而今,牠的老毛病又犯起,非常希望简涅睿来摸摸自己的肚皮,又仰天躺在草地上,睁着水亮大眼瞅着牠仰慕的主人。
「你到底烦不烦呀?」简涅睿真想将牠一脚踹飞到天边去,这狗小子到底有没有家教?总挑他最忙的时候来捣乱!
「呜呜呜……」牠坚持今天一定要,无论如何!
简涅睿手里的海绵都捏到要烂掉了,他百般不愿的举起穿拖鞋的脚,意思意思的往牠肥肥的肚皮上扫个几下。「好了好了!滚滚滚!」
真是的,这狗小子越来越得寸进尺了,平常浴室睡不过瘾,还会偷翻上他跟贝贝的床,害得他们俩动不动就被鬼压床……不,是被「狗压床」!
哪知阿土不满意,又呜呜叫两声,叫得让简涅睿想将那块海绵塞进牠嘴里。
之前把牠送到狗学校去好好教育一番,那里的老师对牠称赞不已,说阿土资质聪颖,稳定性足够,表现都非常优秀……
但他一带回家,又变成这种没家教的死德行!居然搞这种阳奉阴违的鬼把戏?简涅睿差点没被牠气到吐血,花花绿绿的钞票无疑是投入粪坑里……不,粪坑还有「咚」一声,而他什么都得不到。
「呜呜呜……呜呜……汪!」快点!快点!今天的份没有摸到。
简涅睿别无他法,踢掉拖鞋,熟练的用脚板轻巧地揉着牠的肚皮。
「呜……啊呜……」阿土陶醉得闭上眼睛,牠最喜欢这种感觉了。
「你不要叫得那么猥亵行不行?」每次牠这么一低叫,简涅睿就会鬼吼一遍。
「啊呜……」好舒服!一天之中这时候最幸福了。
为何他的人生会如此「不完美」?娶了梁品贝后,他是爱情事业两得意,就连和家人的关系,也因为她在中间当润滑剂的缘故,变得比以前还要好,偶尔母亲还会打电话来要两人回家吃个饭,说很想念她,简直把她当宝贝女儿疼入骨。
而平日不苟言笑严肃的父亲,见到梁品贝也会放下那张绷紧的脸孔,抓着她下下西洋棋,尽管她的功力是菜得惨不忍睹也无所谓,反倒他这儿子自小玩到大,父子俩也从没有几回对招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