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说话。
「妳不信任我吗?我就这么不可靠?」他嗓音发涩。
「不是的!」她仓皇抬眸。「不是这样的,英杰,我只是——」
「只是怎样?」
她黯然望他,雾蒙蒙的眼眸缓缓泛红。「今天是欧蕴芝的生日,对吗?」
他点头,目光变得深沉。
「是英睿告诉我的。」她别过眼,瞪着秋香色的枕头。
「因为我去参加蕴芝的生日派对,所以妳才不肯打电话告诉我?」
她又不说话了。
他深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,伸手轻轻扳过她的下巴,直视她朦胧的眼。她无助地迎视他的目光,看出他眼底的万般柔情,胸口一痛。
「英杰,你坦白告诉我。」她再也忍不住了,与其在无尽的猜疑中痛苦地沉沦,不如来个痛快的了断——
「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?」
第三章
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。
这是赵英杰的答案。
容柚听了,很震惊,简直要以为自己是脑子烧坏了,才会作这样的梦。
但当她烧退了,恢复精神,鼓起勇气再问一次,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案。
妳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。
很简单、很干脆的一句话,他没说爱她,没开口请求她当他的女朋友,只用这样一句话,便把她七上八下的心安抚下来。
有天晚上,她躺在他怀里,看着小夜灯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洒下柔和的光辉,心跳得好快,忍不住想对他撒娇。
「喂,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?」
他看着她微笑,没有回答。
「你说话嘛!」她不依地拍了一下他的胸膛,半坐起身,居高临下俯视他。「我这人坐没坐相、站没站相,一点都不淑女,讲话又三八兮兮的,同学都说我超会耍宝。我跟你认识的那些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样,你怎么会喜欢上我?」
他还是不吭声,伸手玩着她的发,看着她的星眸闪着光。
「喂,你说啊!」他愈是保持沉默,她就愈脸红,也愈生气。
干么不说话啊?嫌她这问题问得蠢吗?还是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喜欢上她?
糟糕糟糕,万一是后面那个答案怎么办?
一念及此,萧容柚顿时有些慌。
他看着她那很挫折又很烦恼的表情,看着她十根手指紧张得绞在一起,禁不住哧笑出声。
「傻瓜!」伸手揉揉她的头。「妳知不知道,问这种问题很无聊?」
「是怎样啦?我就是闲闲没事不行吗?」她借着娇嗔掩饰心中的不安。「那你到底回不回答?你要是再不说,我就——」
「就怎样?」
不怎样。他要是死不肯说她也拿他没办法,说不定等他离开后还要偷偷抹眼泪。
容柚嘟起嘴,不情愿地瞪着心爱的人。
「你如果不说,我就撕裂你的嘴。」说着,她两只手用力扯开他的唇。「让你以后想说话也说不出来!」恶狠狠的语气,配合她毫不留情的手劲,倒挺像回事。
赵英杰一面觉得痛,一面觉得好笑,笑声断断续续地从他嘴里跳出来。
「你还笑?我真的撕烂你的嘴喔!快说啦!」
「好好,我说。」他举右手表示投降。
她这才满意地松开。
他揉揉酸疼的嘴角,横她一眼,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。「在我认识的女生里,大概只有妳会在逼问别人时用这种酷刑了。」
他埋怨,虽然语气里下带恶意,只有谐谴,她仍是脸颊爆红。
「对啦对啦,我就是恰查某啦,怎样?」她横眉竖目掩饰尴尬。
「这就是我喜欢妳的原因。」
她愕然,怀疑自己的耳朵。「什么?」
「我说,这就是我喜欢妳的原因。」他悠然重复。
她怔然。「怎么会……讨厌!这什么意思啦?你是说因为我很泼辣,所以你才喜欢我吗?」
她用力捶他胸膛,超不满这个答案。
他笑着握住两团可爱的粉拳。「妳误会了,是因为妳跟别人不一样。」
她一愣,停下动作。「我跟别人不一样?」
「妳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。」赵英杰语气很温柔,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,一根一根扳开她握在一起的手指的动作也很温柔。「我以为妳会生气的时候,妳却开玩笑,以为妳会难过的时候,妳却很平静,以为妳会反驳我的时候,妳却只是扮鬼脸。我总是料想不到妳下一步会做什么,妳令我惊奇。」
这个,能算是赞美吗?
容柚呆呆地听着,他解释得是很认真啦,可是——
「你这是什么意思啦?好像发现什么奇怪的生物似的!」她嘟着嘴撒娇。「人家又不是蓝血的外星人。」
他挑眉,仿佛她的反应又超出他的想象了,深沉的眼眸闪过一道光。「妳不是蓝血,我才是。」
「什么?」
「妳知道吗?在英文里Blue blood是什么意思?」
「你是故意考我是不是?明明知道人家英文很破。」
他微笑,在手指间卷绕她柔顺的发。「那是『贵族』的意思。」
「贵族?」
「嗯。」
「为什么贵族要用Blue blood来表示?」
「我想应该是表示这个阶级跟普通的平民是不一样的吧?因为他们的体内流着比较高贵的血液。」
「哦?是这样吗?」她撇撇嘴,很不屑似的。
这反应又让他笑了,揽下她的玉颈,让她整个人偎在自己怀里。「小柚子,妳真可爱。」
说她可爱?容柚心狂跳。这总算像个赞美了。
她很不争气地晕红了脸。
赵英杰没看到,他盯着天花板,目光变得黯沉。「从小,我爸妈就对我抱着很高的期待,坚持要把我教养成一个贵族,一个贵族是不能将喜怒哀乐表现出来的,他必须很内敛,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动如山,永远从容不迫。」
「你的确很像这种人。」听他这么说,她忍不住抱怨。「有时候真的不晓得你在想些什么。」
「那是因为我的血是冷的。」
她一震。
「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我体内流的是蓝血,蓝色的、冷冷的血。」他低语。
她猛然抬起头,直视他的脸,就算在如此感伤地剖白自己的时候,他的表情仍是冷冰冰的,看不出特别的情绪。
这就是贵族?
「你才不是!」她直起上半身,双手捧住他俊美的脸。「没有人的血是蓝的,什么阶级、贵族,都是见鬼!我们都是人,是人流的就是红色的血!」
他怔望着她,她生气勃勃的明眸,正燃烧着火焰,好耀眼。
「你的血也不是冷的,你小学没学过吗?我们人类可是恒温动物,血当然是温暖的,每个人都一样!」
每个人都一样。
他看着她表情鲜明的脸,她很生气,她拿来说服他的理由很科学也很简单,令他料想不到,她竟如此干净俐落地否决了池,他不禁想笑。
是啊,每个人的血都是红的,谁都一样。
「妳很特别。」他微笑地看着她说:「在妳面前,我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。」
「不会吧?」她愕然,被他突如其来的赞赏弄得措手不及,一下子愣住,半晌,才仓皇回话:「这话应该是由我来说吧?我才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像个长不大的小孩,老是搞不懂你这个大人在想什么。」
「可是妳还是爱我?」他毫不婉转地问她,星眸含笑。
可恶!哪有人问得那么直接的啊?
她又气又羞。「对啦,怎样?」
「不怎样。」他搂她入怀,用笑声在她敏感的耳际搔痒。「只是我要定了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