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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页

 

  “微柘先退下了。”

  欠了欠身,微柘随即转身离去。

  他又恼又气地瞪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外的小径,狼狈又乏力地跌坐在椅子上,难堪地耙了耙发,不知所措。

  第八章

  近年关的夜里,阵阵袭来的风冰寒刺骨,轩辕门里的下人老早便上床窝着,只在几条主要小径上头悬着几盏灯。

  灯火随着冷风摇晃,在地上映照出诡谲光痕。

  东院下人房外没有半盏指引的灯,然而透过淡淡的月光,地上依旧看得见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
  君从三停在合上的窗户前,从一直没有修补的窗缝往里头瞧,透过桌上小小的烛火,睇着躺在床榻上的巧葵。

  该死,微柘为何不在这儿?

  他恼怒地拧起浓眉,走到门前,却犹豫着自个儿要不要推门入内。

  然,短暂的犹豫就在听见她痛苦的低吟声后结束,他二话不说地推开门,登时发觉里头和外头一样冷。

  该死!微柘是怎么办事的?

  知道她染上风寒,知道她定会觉得冷,居然没在房里搁上火盆,岂不是存心要教她的病情加重?

  他紧蹙起眉,走到她的衣柜前,随意抽出一条手巾将窗缝塞紧,再缓步走到床畔,就着烛光睇着她苍白的面容。

  为何他压根儿没发觉她病了?

  他明明发觉她的气色不佳,可为何他就是问不出口?

 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在床缘落座,他的目光始终定在她那张苍白得教他揪心的小脸上。

  没了袄子为何不说?身子不适为何不说?

  以往,见她跟在不二身边,向来是有说有笑的,仿若什么话都能百无禁忌的说出口;然而在他跟前,倘若不是他向她问话,她绝对不会多吭一声……哼!见着他不会自动拐弯走,他就该偷笑了。

  倘若不是这一回微柘北上之前,方巧有个机会教她赌上一口气,她才会老是在他身旁打转,否则这整整一年下来,除了三大节日,他很难得找得着她。

  可……靠得再近又如何?

  尽管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,他依旧得不到她的心,她依旧不懂他的心思;可,就算她真的懂了又如何?

  她会回应他吗?

  她的心可能已绑在不二身上,也有可能是系在城外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身上,唯独不可能放在他身上。

  那一夜,借着几分酒意硬是轻薄了她,尽管她的反应有几分生硬,可不消几日她便像个没事人儿,仿若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,就当他是醉了,所以不同他计较……难不成以往不二也如此做过,她已习惯了?

  习惯了?这种事能习惯吗?难道她压根儿不觉得怪?

  他成天担心着她会问出口,可不知是她贵人多忘事,还是她真的少根筋,横竖她就是绝口不提……是不想提还是忘了提?

  难道,他真的教她那般厌恶吗?

  真是不懂,不二到底哪里比他好,为何她偏是对他情有独钟?他就不行吗?

  倘若她真的无法对他动心,他该如何是好?继续和她耗下去,继续将她囚在东院,继续将她锁在身边?这样……他便满足了吗?

  “冷……”

  正敛眼思忖着,却听见她痛苦的呻吟,君从三不由得抬眼直盯着她,见她蜷缩着身子,不断地抓着被子。

  “该死,微柘到底是怎么办事的!”他低咒一声。

  没火盆,就连一床暖被子都没有……明知道她病了,却没办妥事,若是巧葵给冻得病情加重,他非唯她是问不可!

  “呜呜……”

  巧葵的呻吟仿若低泣,断断续续地打进他的心坎,教他担忧地蹙起浓眉;温热的大手抚上她冰凉的颊,却突地被她缩在被子里的手给抓住。

  “好冷……”她紧闭着水眸,紧抓住他的小手抖个不停。

  “很冷吗?”他用双手搓着她发烫的手。

  感觉身旁有般可以帮她祛寒的热源,她不自觉地蜷着身子往热源靠近。

  见她像只小白兔般靠在他的身边,他突然扬起苦笑,爱怜地轻抚着她的脸;他在她身旁躺下,拉起被子钻进被窝里,将她发烫的身子纳入怀中。

  虽然可恨却教他放不下心的蠢丫头啊,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?

  明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身上,明知道她嫌恶他,可他依旧遏抑不住早已根深蒂固的情愫,忍不住想要亲近她,哪怕是借酒装疯,哪怕只是充当一晚的火盆替她暖被……

  ***

  好暖……谁这么好心,替她把房间弄得这么暖和?

  啊!一定是微柘,因为微柘已经回来了。

  呜呜,微柘待她最好了,就知道她绝对不会弃她于不顾的……

  “起来喝药了。”

  咦?微柘的声音怎会变得这般粗嗄?这不是男人的声音吗?

  愣了愣,她突地张开酸涩的眼睛,瞪着眼前的阴影,一时半刻也瞧不清这张逆光的脸。

  不过,若是她没猜错的话,应该是……

  “三少?”她怯怯地喊着。

  “嗯。”君从三微挑起眉,侧过身子坐在她身旁,大手轻轻地抬起她的后脑勺,一手端着药碗。“喝药了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为什么三少会在她的房里?而她……是怎么着?“风寒哪,笨丫头。”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,没好气地啐了一口。“你在甲板上晕倒了。”

  “哦……”这么说来她好似有点印象,老觉得头昏脑胀,原来她真的病了;她还以为是因为揣度三少的怪异举动,以至于想得头都疼了,原来她是真的病了。

  “喝药吧,喝完之后再吃点东西。”他把药碗凑到她的嘴边,全然不给她抗拒的机会。

  “哦。”她乏力地微蹙起眉,乖乖地喝了一口,随即被烫得皱眉。“烫吗?”见她疲惫地点点头,他不禁暗骂自个儿的粗心,拿起药碗吹上几口,想将甫熬好的药汁吹凉些。

  他不经意的举动教她傻眼了。

  外头是不是又发生水灾了?还是雪虐风饕?要不……三少怎会喂她喝药,甚至还怕药汁烫着了她,好心地替她吹凉?

  到底是怎么了?她是不是又发梦了?

  “来!再喝一口。”将药汁吹凉,他才将药碗凑到她嘴边。

  她眨眨眼,疑惑地喝下药汁,在他诡异的温柔中,没一会儿便恍恍惚惚地把药汁喝完了。

  “来。”“这是什么?”她无力地倒回床榻,眯起水眸睇着他手上拿的东西。“张嘴。”他不耐地命令。

  “哦。”她乖乖地张嘴,见他在自个儿嘴里不知道放了什么,方含住,便觉得味醇润口,有些酸、有些甜,除去了嘴里的苦味。“糖酥雪梅!”

  “你这张嘴倒是挺精的。”他瞅了她一眼,随即起身将药碗搁在桌上。“这可是东水酒楼最勾人心魂的点心了,以往二少带我去吃香喝辣后,总是不忘再点上一碟糖酥雪梅,而我呢,就……”呃,不知道再说下去,三少会不会又对她大发雷霆……

  怯怯地抬眼探向缓步走回床畔的君从三,见他一脸阴鸷,黑眸冷厉地直瞪着自个儿,巧葵不禁敛眼闪避。

  再怎么说她现下还是个病人,他总不会残忍地又赏她一顿骂吧?

  “待你病好了,我就带你去东水酒楼。”他突地说道。

  “嗄?”她不禁又眨了眨眼。

  她是不是听错了?虽说她现下头疼得紧,神智也有几分涣散,然而她的耳朵还是利得很,没听错半句话。

  只是……三少怎会突然对她这般好?

  他居然纡尊降贵地伺候她……是不是她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事?可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,三少也不至于如此吧……打她知道有他这个人开始,还是头一回见着他这般好声好气,甚至相当难得地没对她发怒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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