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无非听了一惊。「储家?难道是储少漠?」
方老太爷抬起头,从怀中摸出一块糖。「无非答对了,爷爷给妳糖吃。」
吃个头!
方无非变了脸,顾不得长幼之分,甩下方老太爷便气呼呼跑远。
方老太爷慢慢地剪下一根枝叶,看着孙女跑走的背影,不疾不徐地说:「怎么样?储家小子,我孙女配得上你吧?」
书房里慢慢走出一个书生,清俊的面容此刻含着淡笑,微微点头。
「您把她教得很好。」
「那当然。」方老太爷自傲地扬了扬下巴。「我的孙女,当然是最好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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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气死人了!」方无非气冲冲地跑回房间,把两个婢女吓了一跳。
「小姐?」烟波连忙奉上茶,「您这是怎么了?」
一口喝完,方无非砰的一声把茶杯重重摔到桌上。
「爷爷居然说他早就把我许给别人了!开玩笑嘛,二十年来从来没告诉我,现在倒好,一开口就要我成亲!」
另一个婢女红笺捧着一笼水晶包子走过来。「小姐,老太爷要您成亲?」
「对!」方无非咬牙切齿,「而且是个我老早就看不顺眼的家伙!」
烟波与红笺对看了一眼,异口同声问:「谁?」
「储少漠!」说起这个人,方无非就火冒三丈。「这么多年半个字也不跟我说,现在突然跟我说我跟储家那个混蛋有婚约,不是笑死人吗?」
那个住在她家后面,从小就跟她不对盘的储少漠居然跟她有婚约?简直是岂有此理!
红笺疑惑地问:「小姐,老太爷说让您现在就成亲?」
「是啊!妳说荒不荒唐?突然就跟我说我有婚约,然后让我两个月后成亲......笑话嘛!储家那个混蛋好多年不在家了,我就不信他能在两个月内赶回来。」
「小姐。」看着她怒发冲冠的样子,烟波却又不得不说:「其实......储家二少已经回来了。」
「啊?」方无非听了一愣。
烟波嘴角一抿,似乎在暗笑。「红笺今天看见了,说是储家二少中午的时候进了储家大门。」刚才她听红笺说的时候还有点摸不着头脑,照现在看来,这个消息应当是正确无误了。她来到方府才两个月,就已经听红笺说了很多关于储家二少和小姐之间的恩怨,如今看来,两人恩怨还真是不浅。
方无非不信地再问红笺:「妳说储少漠那个混蛋回洛阳了?」
「对。」红笺老老实实地点头,「我今天中午出门去买小姐爱吃的绿豆糕,结果就瞧见储家大门口停了辆马车,马车上下来的就是储二少。」
「不可能吧?」方无非当她开玩笑,「那个家伙都消失五年了,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回来?红笺,妳是不是太久没看到他,把储大哥错当成他了?」
「不会啊!」红笺睁着一双童叟无欺的眼睛,「储大少长得壮,又有胡子,我看到的那个人很斯文,是个书生,看模样是储二少没错,跟五年前没什么差别。」
话刚说完,就见方无非忽然砰的一声一拳敲到桌上,吓得红笺有些结巴。
「小、小姐......」
「没事。」方无非若无其事地拍拍手,「我手痒而已。」说完,转头叫道:「烟波,给我打水来,我要洗手。」
烟波与红笺面面相觑,然而谁都不敢忤逆她的意思,只好乖乖出去打水。
两个婢女出去,方无非握着茶杯的手一紧,一张清秀雅致的脸庞上,怒火烧上了九重天。
不必明说也知道──她,方无非,现在非常非常火大!
第二章
说起方家与储家,那是洛阳城里的两大名家。
方家是经商世家,金山银山堆得到处都是;储家则是书香世家,家里随便挑一个小厮都能出口成章。
说来也巧,这两大名家正好比邻而居;两家後院相连,来往十分方便。但由於商人与仕人向来不合,这两家有时就会出那么几个彼此看不顺眼的子孙;因此,感情好谈不上,孽缘深倒是真的,
到了这一代,储家生了两位少爷。储家大少储少原长得五大三粗,是个性情敦厚的人物,不喜仕途,一直在洛阳城开私塾授课,几年下来,「少原书院」声名远播。
储家二少储少漠容貌与兄长大相迳庭,秀气得有如女子,但性情深沉乖僻,行事任意妄为,五年前一句话不说就离家出走,也不知去了哪里,时至今日方才回家。
「二弟!」储少原见到多年音讯全无的胞弟返家,兴奋得很。他素来是爱弟之人,却不想胞弟竟离家数年毫无消息,此刻见他回来,自然百般喜爱。
储少漠瞧了兄长一眼,忍不住叹气。「大哥,你都没事好做吗?我都说了,不用为我费心准备什么。」瞅到大哥手上的上好丝缎,更是无力。「况且,我又不是女人……」
储少原憨笑,将几匹蓝缎搁到桌上。
「大哥是想,你这些年在外想必受了不少委屈,奸不容易回家来,自然要好好补偿一些……」
「大哥,你不用觉得我受了委屈,其实我一直过得很好。」储少漠慎重声明,「认真说起来,是我对不起你,爹娘都不在了,只剩下我们兄弟俩,可这些年我却连个音讯都没给你……」
「二弟!」储少原感动地握住胞弟的手,语气激动。「既然这样,你以後就别出门了,你想做什么,大哥都不拦你,好不好?」
「呃……」这个可就不好说了,他躲个三、五月是没什么啦,可要是不回「御门」,还不被老大扁死?
「不行吗?」储少原眼神充满期待,差一点没流出两泡英雄泪。
储少漠点头,含蓄地表示:「大哥放心,以後我一定常常回家。」
「好,这就好!」储少原感动极了,欣慰地揽著他的肩头。「就知道你不会丢下大哥不管……」
「储大哥!」说到这里,忽然听门外传来叫唤,接著一个捕快快步跑来。「储大哥,你说少漠回来了,是真的吗?」
储家兄弟回头,见青年捕快几步跨进门来。
还没等储少原开口,青年捕快已指著储少漠大叫一声,冲上前来。
「你真的是少漠?」
储少漠看著眼前的青年,叹著气点头。「是我。薛皓,怎么五年没见,你还是这么急惊风?」
眼前的青年正是他的童年玩伴薛皓。
薛家就住在储家隔壁,薛皓与储少漠、方无非二人年纪相当,自小玩在一起,与他们感情都是极好。不同於方无非的无法无天,相异於储少漠的深沉难测,薛皓是个性情直爽的人;他的父亲是衙门的捕头,他长大後也进了衙门,算是子承父业,在洛阳城颇有公正廉义的名声。
虽足五年未见,薛皓却不觉得生分,呵呵笑著搭上他的肩。
「少漠,我没变,你不也没变吗?还是一样爱板著一张脸。」
「我这怎么叫板著一张脸?」储少漠摇著手中的摺扇。「我只是不像你一样,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,一根肠子通到底,」
「足啊,你一向狡猾,鬼主意多得很,我怎么能跟你比。」薛皓大笑着揶揄。说到这里,话题一转。「对了,你见过无非了没?她呀,已经是大姑娘了!」
慢慢摇著摺扇,储少漠秀气的脸上掠过一抹难解的深意,微微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