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敦诚忍不住了,难道剑桥大学毕业的人都是这种白痴样吗?为了挽救这所古老学府的名誉,他上前一掌劈向弟弟。「喂,当我秘书这麽得意啊?还可以一边唱歌?」语气中满是不屑。
薛敦敏扬起一抹阳光般的笑容。「大哥,别这样。工作嘛!就是要做得快乐,何必整天一张苦瓜脸。这对大家都没有什麽好处的。像我,多健康!」他比比自己笑道,一副演说家的姿态。「每天快快乐乐的来上班,平平安安的回家,生活有目标,工作才有冲劲,这才是为人主管的好表率!」
瞧他说得志得意满的,薛敦诚直觉这弟弟今天八成吃错药了。「当我秘书可不是一件好差事,你不累吗?」他斜睨薛敦敏一眼。
「我是优秀的青年才俊,是菁英主义下的优秀实践者,也是诗人灵感之乡的古老学府所培育出来,上承牛津、下启哈佛的天才,你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工作,我才不会把它放在眼里。」薛敦敏合起一份评估报告。「像这些根本不需要我全部的精神,我只消大笔一挥三两下,就可以做得完美无缺。」
薛敦诚见他如此,忍不住挫挫他的锐气。「那很好,薛秘书。这边还有一些有关下半年度预算的执行报告,请再做一次评估分析,今天下班前给我。」他带著不怀好意的笑。
薛敦敏一听,这还得了,他今晚和马丽可是有一个浪漫的约会;把这做完,那还约什麽会?他立刻求饶:「大哥,饶了我吧!」
薛敦诚一挑眉,「咦?你不是菁英主义下的优秀实践者吗?这种小事应该是难不倒你的。」
明知大哥在挖苦他,但此刻薛敦敏也顾不得尊严。「大哥,您知道我如何也比不过您的金头脑。」他讨好似的奉上茶水。
「来,喝一杯茶!这些工作还是只有大哥您处理才能游刃有馀,我哪能和您比!?」
薛敦敏笑得像个小人。开玩笑,此时若不巴结大哥,那晚上还有什麽幸福可言?
薛敦诚哼了一声,「说吧!你今天是吃错了什麽药,又是傻笑,又是唱歌的,难不成我给你的工作压力真的大到让你痴傻了?」薛敦诚很担心,当他秘书的寿命大概都不超过一年,这虽非他所愿,可是工作量大,压力沉重也是无可厚非的,做为一个企业的高级领导人,他只有承担,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是个承受不了压力的人。
「这……真是不好意思说。」他笑得腼腆,「大哥,你今晚可有约会?」
这突如其来的问话,让薛敦诚愣了一下,他随即正色的说:「为什麽这麽问?」
「就是……我和马丽今晚有个小小的约会。」他还刻意比了个小手势。「约会地点就在家里,请你别太早回来当电灯泡。」他又再狡诈的一笑,「当然,最好把爷爷也带走!」
原来他高兴了半天,就只为了和他老婆约会,薛敦诚哈哈大笑。
薛敦敏不悦地看著他。「有什麽好笑的?和我老婆约会有什麽不对吗?」
「我还以为你之前休假的那两个礼拜,你们小俩口天天在约会呢!原来你们那时候是在办家家酒?」
「大哥!」薛敦敏露出警告的眼神。
「好好好。」薛敦诚忍住笑意,他已想好今晚要去哪里了。「我今晚不回家,把家里留给你们两个,要好好努力啊!」他拍拍薛敦敏的肩膀,促狭地看著他。「可别做白工啊!」
还没弄清大哥的意思,薛敦敏大叫:「大哥,你今晚不回家要去哪里?」没想到才出国几年,薛敦诚竟然也会夜不归营了。
「去找我的小冤家。」
薛敦敏看著大哥潇洒的走出办公室,不觉有些纳闷。小冤家,这肯定是女的,怎麽都没有听马丽提起?他的博爱意识又再度地抬起头来,不管是不是做白工,他也要弄清那个小冤家是谁,说不定……
他嘿嘿地笑了好几声,然後拿起电话打给马丽。
※ ※ ※
马丽正皱著眉头看上个月的各部门业绩报告,比起去年同期衰退了一些,约莫差了八百多万元才能平衡往年标准。
台币贬值、股市狂跌、美元持续升值……种种原因在马丽脑海中闪过,这些不伤和气说辞她老早就想好,只怕没人可以想得比她更多了,但终归一个原因便是——客人不上门。
买气差,客人不上门,所以业绩滑落,所以大家都会被叮得满头包。她不想叮人,却又免不了被叮的命运。
当上半年的整个业绩报告一旦上呈到「虹云」的首脑——薛容若的面前,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被骂得体无完肤,更别说「大老板」——薛敦诚出巡来访时,东挑西挑,连日籍主管都被骂得招架不住,频频呼救。
现在可好了,她老公偏偏是大老板的机要秘书。别的不说,光是公事上的大小事都得由他老兄先过滤,然而现阶段景气低迷,连连赤字的成绩,实在今她觉得好生不自在。只因她可不想让敦敏以为她在日本这麽多年只会念书、花钱,而不懂得替公司赚钱。
「红花」集团距离目前的百货业龙头尚有段距离没错,但并非遥不可及,假以时日,她有信心一定可以荣登首执牛耳的领导地位。
电话响起,马丽拿接起话筒,原来是敦敏打来的。
(你今天下午好吗?我的小马丽。)薛敦敏语带挑逗地问,反正办公室内现在没有别的人在,他不必怕丢脸。
「你今天下午没事做吗?」让对手的期待落空,再予以压制,这是她商场的惯用伎俩。她故意装出冷漠。
他好像没有感受到她的冷漠一般。(我今天有一大堆的事要做,还有一个会要开呢!然後啊,还要整理出会议纪录来,除此之外,还有好几个分析图表要做,你说我忙不忙?)
他是在邀功吗?马丽觉得好笑,语气也柔和了起来。「那不是很忙碌吗?怎麽还有空打电话来?」
(就是因为忙,不能自己过去,所以只好藉著电话来告诉你,我好想你!)他衷心地说。
「不正经。」电话这头传来一阵轻笑。
薛敦敏知道,马丽不像她口中说的那麽不在意。
「突然打来有事吗?」
(没事也可以打电话给你吧!还是贵公司禁止闲杂人等打电话进来?)
「公司哪有什麽限制!只是我们每天见面,还需要这样通电话吗?」她不解。
(这你就不懂了。)他像个诗人要朗诵自己作品般的说道:(夫妻之间除了每天的见面,总还要有些情感的调剂、润滑,才能更加显得相知相惜。你想,我以前是不是常打电话给你!)
说起这个电话费,薛敦敏还真的是电信局的大户、金主。他曾在英国二个月打了二万多元的电话费,只为了要弥补她丈夫不在身边的寂寞。所以说起热线交流,他们夫妻俩还真可称得上是楷模。
「相知一定要藉著通电话吗?」
(当然是不一定啦,可是我只不过想告诉你别忘了我们今晚的约会。)他提醒她。
「约会?」她早忘了。
(你忘了对不对?)他语带不悦地质问。
她只好陪笑道:「对不起,我真的忘了,不过好在我今晚没约人,所以现在知道应该不算太迟吧!」
(是不算太迟,可是就少了心理准备和事前准备。)
感觉他有些火了,她赶忙说:「我会做好心理准备及营造出灯光美、气氛佳的环境来迎接你,别生气,请问我们今晚的约会主题是什麽?」哪有人长这麽大了,还像个小孩一样,为了一点小事就要风云变色的,马丽心里直犯嘀咕。